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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說過。從來沒有。即使是在那個我只能在夢裡懷念的世界,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對我這樣說。
而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所要面對的,就只有陰謀、算計、潛伏、心機……還有魔王的威逼,我心底深藏的恐懼,我從來都是那麼不安,害怕任何一個人看出我只是色厲內荏,外強中乾。我害怕惡魔族人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耶澤蓓絲,又害怕精靈族和正義的一方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黛蕾爾。我究竟是誰?到底有誰願意握著我的手,跨過這恐懼與生死的幽谷,解除我的擔心和噩夢,讓我能夠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地出現在這輪燦爛奪目的朝陽之下,即使回不去原來的世界,我也可以在每一個如此美麗的清晨,在安詳的甜蜜的夢裡醒來,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
我那隻被他的掌心覆蓋住的手,驀然緊緊握住了自己掌心之下的,他另一隻手的手背。他的手掌那樣溫暖,令我不由自主想要安心,想要相信——
我的手背上終於感受到他掌心滲出的汗,令我不禁低頭,微微笑了。
原來,他也很緊張。
嘖,這個綠色純情肌肉男。
不過,我喜歡。
97
我終於在都市議會附近的獨角獸花園,捉住正在與另一隻銀色獨角獸眉來眼去的鼻涕泡兒。
鼻涕泡兒對於我攪了它的好事感到有點沮喪。不過芬丹的積威,一貫對它也是奏效的。當它看到走在我身旁的芬丹時,它立刻乖乖地低頭,跟我們走了。
眾人鬧哄哄地把我和芬丹送到城外五里,直到芬丹不耐,覺得再送下去就要直接到約定好的那片荒野樹林了,那時未免顯得艾羅蘭這一方不夠意思,說讓單獨前往,還帶了這些人馬。所以他嚴格喝止了大家的十八相送,在一番再三再四的揮手告別之後,我們終於在大家的一片依依不捨中上路了。
那片密林坐落於艾羅蘭和獅鷲帝國交界的邊境線上,說起來,馬卡爾選擇這個地方,實在公允得有些可疑。不過我們的探子也盯了這片密林很久,並不見獅鷲帝國有暗中佈置埋伏的情形。
我對芬丹低聲道:“……一切未免順利得有些古怪。”
芬丹倒是光風霽月得很。
“怕什麼?即使這是一個圈套,難道憑他們兩個的本事,還能高過魔王卡貝勒斯麼?如果對方是魔王,只有我們兩人去,勝算高與不高,倒要好好想一想。不過女王本人又不是從小習武,乃是在他們的婚禮被惡魔攪散,尼科萊國王領兵出征之後才倉促學著當一名騎士,能力確實有限得很。就是馬卡爾,他一個人能夠對付我們兩人麼?”
我暗歎。芬丹說得倒是不錯。只是,馬卡爾這人為何這一次久攻不下之後,那麼幹脆地把自己這方的軍隊撤回了獅鷲帝國境內,還積極與我們議和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們進入了那片密林——事先約定好的會面地點。風輕輕吹過那一大片樹冠,簌簌作響。今日的風似乎有點大,抬頭仰望,天空也被層層疊疊的樹冠分割成無數的細碎小塊,且有一片一片的浮雲,被風吹了過來,無聲地掩住了太陽,只有一縷縷被雲遮去了大半的柔光,從雲層的隙縫裡斜斜照下來,落在樹的頂端。
我們早到了一些,不過好在獅鷲帝國那些人也還懂得守時。
我們在那片密林裡略略等了一會兒,就聽到有馬蹄之聲細碎地敲在林間小徑的落葉上,篤篤地向我們這邊不急不緩地馳來。一時間那兩匹馬已經到了我們眼前——正是獅鷲帝國的伊莎貝爾女王,以及那個居心險惡的亡靈巫師馬卡爾。
我不著痕跡地悄悄端詳著他們兩人。
伊莎貝爾女王,我是聞名已久了。阿格雷爾心心念唸的遊戲女一號麼,魔王也惦記了許久的生育工具——她一頭棕色短髮,五官倒也頗為俏麗,身材麼更是不錯,披著厚重的甲冑,都能看出她身材的玲瓏曲線,難怪有當遊戲女主角的本錢。只是她顴骨略高,雙頰因而顯得削瘦,茶褐色的瞳眸裡閃出一絲防備之光,腰間懸著一柄入鞘的長劍,全身披甲,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很奇怪的是,我總覺得她那雙眼眸裡似乎並沒有盛著什麼情緒或者其它東西,顯得大而空洞;而且她的雙眼形狀細長,看起來總讓人覺得有點不好接近。真可謂雖未豔若桃李,卻絕對冷若冰霜。
也許是我對她的印象有點先入為主了。不過我實在不能苟同阿格雷爾的品味。
他可謂是遊戲裡最腹黑的男人了,怎麼就會看上面前這個遊戲裡腦容量最少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