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夏弘雖然一直抱著熱氣騰騰的手爐,雙腳所踩之處亦有取暖的火爐,但寒意還是讓夏弘有些不舒適。 “今日透過謝南星這些話,朕也記起沈燼墨曾同朕說,他是冤枉的。” 這話,沈燼墨沒有說過,甚至於夏弘留給沈燼墨的脫身之法,沈燼墨亦不知。 “眾目睽睽不容有錯,謝南星的言之鑿鑿也不當置之不理。” “朕今日不改沈燼墨問斬之時日,若等到行刑之日謝南星依然不能翻案,那沈燼墨和謝南星便一道年後問斬。” “若此案確有隱情,真兇也自當被抓捕歸案以慰太傅在天之靈。” “朕的子民,你們覺得朕這般安排,是否可行?” 原本或席地而坐,或瑟縮成一團站立的百姓,因著夏弘這一問而惶恐匍匐。 夏弘是一國之君。 他隨便勾勾手指頭便有十萬將士為其驅使,隨意一句言語就能讓他們人頭落地。 站在君王的視角,一個個匍匐跪地的身影比那一張張為吳辭修而猙獰的容色好看多了。 “不論御前侍衛還是侍衛司,亦或是大理寺都不會為謝南星所用,謝南星查案,只能靠著自己的力量。” “若證實此刻另有其人,再呈請大理寺尋求支援。” 夏弘最後一字落下之時暗含的威懾,這些個贏得君王又一次退後一步的人,接連磕頭。 “皇上聖明。”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渾身髒兮兮回到謝府的謝南星先是沐浴更衣,而後坐在鋪滿地暖的暖閣內,就著爽口小菜足足喝了兩碗粥。 待到用完這遲來的晚膳,謝南星手裡握著個零嘴袋子靠在椅子上,小高繼續拿著帕子替謝南星擦乾透著溼氣的青絲。 從零嘴袋裡拿出一小塊蜜餞,極小口的咬著。 直等到楊槐歸來,謝南星攏共也才吃了兩小塊蜜餞。 他身子骨不好,晚上吃太多肚子難受睡不好,身子骨就會越發不好。 楊槐看著被僕從端走的碗碟,又看著謝南星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妥帖,那緊趕慢趕的焦躁,慢慢放進肚子裡。 淨手後接過小高的帕子給謝南星擦著頭髮:“主子,進了大牢就有獄卒領著大人去洗漱了一番,接著被押解進了關押重犯要犯人的地牢。” 謝南星擰著蜜餞的指尖有些癢,目光被落在軟凳上頭的大氅奪去,下意識握在一處的手開始交纏。 “他冷嗎?” “獄卒給大人發了件棉衣,聽說大人沒有嫌棄,直接穿了,就大人的身子骨來看,必然是凍不著。” 修為在身,又沒有受任何傷,沈燼墨就算光著膀子也不當扛不住。 也就他主子還把沈燼墨當個孩子,擔心他凍著。 “遞過去的銀子收了沒?” “屬下帶過去的幾壺酒收了,銀子卻是怎麼都不願意收。” 謝南星又拿了塊蜜餞放嘴裡咬著,沒有因著個人情緒而苛待沈燼墨,那上頭一定是提點過這些個獄卒。 不然被以這種緣由判了死刑的,別說獄卒,就外頭這些手頭闊綽些許的百姓,就算湊銀子也會買獄卒去折騰沈燼墨。 沒有收謝南星遞過去的銀子,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他們如今也分不清楚形勢,行差踏錯一步就將小命交待在了這裡頭。 中立,是他們保命的最好法子。 起身走到桌前,一邊在宣紙上落筆,一邊交待道::“阿槐,繼續往裡頭砸銀子,砸到他們願意收為止。” 楊槐不解:“都是些討生活的獄卒,查一查他們的背景逐個擊破,奏效也當更快。” “阿槐,砸銀子不是為了讓他們照顧沈燼墨,而是為了探聽上頭對於此事的態度。” 將宣紙遞到楊槐手上:“這些個東西一日接著一日往裡頭送,我們的人進不去無礙,但東西必然要送到沈燼墨手中。” 楊槐看著這滿滿當當寫了一張紙的物什,容色當即就有些精彩。 “主子,咱真的要連燻爐澡巾屏風都往地牢裡送嗎?” 這知道的是謝南星這夫郎心疼夫君,不知道的還以為沈燼墨餘生要把地牢當成家呢。 “是,他這一次估計要住好久,我進不去也想要日子過好點。” “太高調引得人生疑,會不會對大人不好?” 謝南星兩手支著下巴:“偷偷摸摸讓旁人給他多添一件衣,多送幾塊肉,一點都配不上我夫君這囂張的活法。” “我掙這麼些銀子都是要給他花的,就算花一百兩能送一條澡巾子,花一千兩能送一根檀香,我也覺得極值。” “您放心,這些個東西屬下不管走暗路還是拿銀子砸明路,都會送到大人手中。” 看著宣紙上平穩的字跡,楊槐問:“主子覺得這一次大人必然能全身而退嗎?” 若非確定沈燼墨能全身而退,慣來失了沈燼墨訊息便要將自己折騰到弱不勝衣的人,又如何能如保持眼前的遊刃有餘? “和皇權打交道,和人心做交換的人,從來就沒有什麼萬無一失。” 但謝南星在,他就一定要讓沈燼墨全身而退。 太傅之死的人血饅頭,謝南星陪著沈燼墨一塊吃。 他們都髒了,那便誰也不會嫌棄誰。 “那主子……” 謝南星揉了揉剛剛聽到沈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