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在江老爺子身後兩旁站定,那白衣俊秀少年也俏立於一旁,面上仍然沒有表情,無喜無怒,清冷自若,似乎泰山崩於面前也不會動聲色。
成都知府尚明被兩個叛軍士卒押來,在大堂中央站定,冷冷瞪視著不遠處的江老爺子。
“跪下!跪下!”叛軍眾將連聲大喝,尚明不但不跪,反而放聲哈哈大笑開來,彷彿聽到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你笑什麼?”叛軍眾將有些惱羞成怒了。
尚明高聲道:“我乃堂堂朝廷命官,成都府知府兼西川經略使,豈能拜你們這些逆賊草寇!”
叛軍諸將一片譁然,江老爺子抬手虛按了一下,堂內逐漸安靜了下來,他望著下方五花大綁的尚明微微一笑,溫言道:“尚明尚大人,你我真是久違了。你多年來是何等的威風,我夫帶著這幫弟兄們幾度被你逼入絕境,對你的大名可說是聞風喪膽……哈哈,蒼天有眼,想不到你也有今日。怎麼樣?事已至此,降是降不降?”
“呸!”尚明狠狠啐了口,大聲道:“我尚家數代深沐皇恩,一門忠烈,忠心耿耿,尚某雖不肖,也不至於對你們這些沐猴而冠的逆賊草寇屈膝稱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他神情決絕,字字說得是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絕無轉圜餘地。
叛軍諸將怒不可遏,他們這些草莽英雄面對正牌朝廷命官,原本在心理上就低了一截,聽他大呼“沐猴而冠”,怎不讓他們氣炸了肺?
尚明旁邊兩個叛軍士卒不待吩咐,抬腿狠狠踢他雙膝及腰部,想將他踢得跪下。但尚明咬牙苦撐,雖痛得五官都一陣陣抽搐扭曲,腰桿子卻挺得越發直了。
叛軍諸將紛紛要求將尚明千刀萬剮,江老爺子沉吟一番,緩緩說道:“老夫以仁義待天下人,你雖屢屢衝撞老夫,老夫卻不跟你計較。來人!將尚明押下去,好生看管,關到他投降為止。”
尚明被押下去之後,白衣少年走出來,衝端坐官位的江老爺子一抱拳,說道:“老爺子,現今川中局勢大定,梓州城不日可破,我軍當聚集所有兵力乘勝北進,取漢中,下長安,入洛陽,直趨京師開封,一旦我軍攻佔京師,華朝搖搖欲墜的江山勢必土崩瓦解,天下垂手可得。”他嗓音纖細而嬌嫩,有如少女一般,但話語中包含著一股子冷峭清寒的意味,正如他的人一樣平靜如水,不起波瀾。
此言一出,諸將面面相覷,面色俱有些兒怪異,誰也不出聲。江老爺子遲疑著道:“這個,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白衣少年看這等情形,似有所悟,清冷的目光在叛軍諸將面上一一掃過,道:“看來,我軍剛打下川中,就有不少人一心只想安享榮華富貴,不願打仗了。要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軍如偏安一隅,不思進取,一旦朝廷緩過勁來,調集重兵來攻,我們早晚有一天會被朝廷剿滅。”
江老爺子緩緩道:“王賢侄莫急。老夫當年起兵時的弟兄,到今天,死得沒剩了幾個,想老夫曾立下與兄弟們共富貴的大願,如今好不容易打下川中基業,正想讓兄弟們過幾天好日子,不願再起戰端,眼睜睜看著兄弟們一個個戰死沙場,何況……”說到這裡,對身旁一箇中年謀士使個眼色。
這中年謀士會意,走上前道:“王軍師此言差矣,老爺子並非貪圖富貴不願打仗。而是方今華朝江山雖時有民變,但都是小打小鬧,還沒有天下大亂,眼下非出川良機。老爺子與眾將的意思是,先上表跟華朝皇帝議和,讓華朝皇帝老兒封我們老爺子為蜀王兼西川節度使,不奉詔,不朝見,只名義上向華朝皇帝稱臣,實際上割據川中,以待時機。不出兩三年,等華朝那個荒唐任性的小昏君搞得天下大亂時,我軍再出兵中原不遲,屆時,我軍進可爭霸天下,退可固守基業,豈不比現在冒險與華朝決一死戰要好得多?王軍師以為然否?”
王姓少年連連搖頭,明顯不以為然,正欲再說,江老爺子搶先笑道:“王賢侄,我軍能有今日局面,你當居首功,待華朝皇帝老兒封老夫為蜀王后,老夫願以你為丞相,絕不食言!我軍今日擒獲不少成都美貌女子,讓你先挑選兩個美女怎樣?”
周圍叛軍諸將聽說讓他先挑,都流露出羨慕之色。
王姓少年聽了此言,美玉也似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柳眉倒豎,怒道:“不用了!”說完,拂袖而去。
他離開府衙大堂後,叛軍眾將一片轟笑,有人高聲笑道:“這王軍師不但娘娘腔,而且婆婆媽媽,跟個娘兒們似的,哈哈哈!”眾人好一番哂笑。
江老爺子微有怒容,輕叱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