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青覺大感驚詫,“既然這樣,大家為什麼不跑啊?”
“我不知道。”高楊沒想過那麼多,尋思了好半天才說:“瞧鐵山人講故事那副模樣,他們好像把大頭神殺的人也算成自己的功勞了,我想這就是他們沒跑,反而還吸引更多匪徒加入的原因吧。大頭神死得早,要不然我也加入鐵山了,哈哈。”
施青覺若有所悟地點頭,高楊猜到了什麼,補充道:“你昨晚殺死兩個人,大家都說你是條漢子,不過……”
“不過什麼?”
“大頭神比帳篷還高,胳膊比咱們的腰還粗,你見過那杆鐵槍,他拿在手裡跟玩似的,就算殺死一隻雞,都有雷霆萬鈞之勢,說實話,別人都比不了,什麼龍王、獨步王啊,殺人可能更多,但就是……沒大頭神殺得好看。”
想模仿大頭神是不可能的,施青覺又走到門口,挑簾遠望,“我錯了。”
“啊?”高楊莫名其妙。
“我以為能帶著鐵山重當強盜,其實我沒有這個本事,鐵山大概支撐不到明天了,都是我害了大家。”
高楊越發迷惑,“是我說的那些話影響到你了吧?別當真,全是我胡說八道,我懂什麼,鐵山的兄弟們還是挺喜歡你的。”
統領鐵山需要的是恐懼而不是喜歡,施青覺說:“我出去一趟。”邁步出帳。
高楊嚥了咽口水,心裡產生不祥之兆,呆呆地望著門口,突然清醒過來,捧起身邊的酒罈,準備倒上一碗,半途改了主意,乾脆舉到嘴邊,咕咚咕咚地猛灌,如果剩曰無多,他寧願將所有時間都用來喝酒,哪怕脹破肚皮也值得。
才喝了幾口,施青覺又回來了,高楊急忙放下酒罈,擦去嘴邊的酒水。
施青覺將上官成放在高楊的毯子上,說:“保護好鐵槍王,寸步不離,就算死也不要離開,明白嗎?”
高楊不明白,他是個癱子,哪來的本事保護幾歲的小孩子?盯著和尚的眼睛看了一會,再看看神情茫然的小孩,終於明白過來,施青覺這是在救他的命:鐵槍王是大頭神的親外孫,跟龍王、獨步王都有關係,依靠這個小孩,才可能在亂軍之中保住姓命。
“可是……”
施青覺在高楊肩上拍了兩下,“好兄弟。”說罷再次出帳。
高楊又發呆了,絕未想到和尚會在最後關頭將保命的小孩留給自己,他真後悔剛才竟然什麼都沒說。
上官成撅著小嘴,冷冷地看著滿身酒氣的兇惡大漢,越來越不喜歡鐵山的生活。
鐵山營地裡到處都點著火把,施青覺無從隱藏行蹤,乾脆加快腳步,在帳篷中間跑起來,途中兩次停留,叫上兩名頭目,召集到百餘名嘍囉。
這就是他在鐵山所能依賴的全部力量了,這些人與其說是忠於軍師,不如說是受到排擠,在哪一派都不受待見、
營地裡的氣氛已經變得異常,本應巡邏的隊伍不見蹤影,大部分帳篷裡卻空空蕩蕩,沒人在裡面睡覺。
從不同方向傳來叫嚷聲,那是頭目們在鼓動手下的嘍囉,施青覺的計劃失敗了,頭目們甚至不屑於跟他商量,就已經準備行動了。
可能關押獨步王的十幾頂帳篷分散在各處,施青覺是唯一知道真實地點的人,帶人一路狂奔,當先衝進帳篷。
還好,獨步王仍在,沒有睡,衣裳整齊,正襟危坐,好像是等著出門,看到和尚,一言不發。
“來的人不一定是金鵬堡,也可能是龍王的部下,甚至他本人。”施青覺說,或許是因為事態緊急,獨步王在他眼裡沒有那麼高高在上了。
“他不敢來。”獨步王等了一會才開口,“他要是還珍惜姓命的話,絕不敢來。”
施青覺不想再廢話,將外面的兩名頭目叫進來,“給他換衣服。”
兩名頭目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一步,施青覺一把奪過兩人手中的皮盔皮甲,走上前,在獨步王面前站了一會,伸手將他拽起來。
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施青覺的力氣稍微大了一點,獨步王站起身,卻做出趔趄的動作。
失去內功的他,跟普通人無異。
兩名頭目的臉都白了,施青覺餘光一掃,加快動作給獨步王穿戴盔甲。
作為一名嘍囉,獨步王顯得太老了,那身不太合適的盔甲的確令他變了一個人,更加普通更加軟弱。
兩名頭目的臉色仍然慘白,但他們起碼不至於嚇得跪下或是轉身逃跑了。
“你有膽量。”獨步王沒有反抗,連聲音都很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