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的身世,簡直已忘記自己是個人了。
但楚留香卻知道,像這樣的美男子,昔日必定都有著一肆輝煌的往事,有他們自己
的歡樂和榮譽。
他們現在卻已完全麻木,但必定還有許多人沒有忘記他們,在為他們相思,為他們
流淚。
楚留香忽然想起“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這句悽惻的詩句,心裡更不
禁為之黯然。
若沒有悲天憫人的心腸,又怎配做英雄俠士?但這些人卻只是在掃地,不停地在掃
著地,似乎他們本就為了掃地而生,為了掃地而活。
除了掃地外,他們竟似已忘了生命中還有別的事。
楚留香忍不住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頭,道:“朋友,你為何不坐下來歇息歇息?”
那人抬起頭,只茫然瞧了他一眼,立刻又低下頭開始掃地,道:“不歇息。”
楚留香笑道:“朋友,你難道喜歡掃地麼?”
那人頭也不抬,道:“喜歡。”
楚留香怔了怔,長嘆道:“但這裡地上的沙子,是永遠也掃不完的。”
那人道:“我掃的不是沙子。”
楚留香道:“是什麼?”
那人想了想,道:“是死人的骨頭。”
楚留香笑道:“但這裡並沒有死人的骨頭。”
那人又抬起頭望著他,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可怕的微笑,緩緩道:“現在雖沒有,立
刻就會有的。
也不知怎地,楚留香心裡竟忽然有一股寒意升起,也本想再問這入許多話,問他究
竟是什麼人!問他怎會變成這模樣。
但他忽又發覺自己根本不需要問的。
他似已從這人身上,瞧出了“石駝”的影子:除了面貌有些不同外,這人和石駝又
有什麼兩樣。
他們俱已忘記了過去,忘記了一切,他們的軀殼雖存,生命卻已死,只不過是一具
能走動的死而已已他們早已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石觀音。
楚留香但覺手腳都有些發冷,暗中嘆息忖道:“石觀音,石觀音,你真有這麼大的
魔力?”
走了也不知多久,風中忽然傳來一陣陣甜蜜的花香。
這花香不是牡丹,不是玫瑰,也不是梅,不是菊……這花香甜蜜得竟非世間所有,
而似來自天上。
氣溫卻越來越暖,簡直近於燠熱,這整個山谷,竟似已變得一股洪爐,要煉出人們
的靈魂。
但再走片刻後,山谷卻豁然開朗。
萬峰合抱間,竟是一片花海。
放眼望去,但見天地間彷佛已被鮮花充滿,卻連楚留香也認不出這些花究竟是什麼
花?他只覺這些花無比的鮮豔,無比的美麗,忍不住嘆道:“想不到荒漠之中,竟有這
樣的花海。“
曲無容冷冷道:“此花本非凡俗之人所能夢想。”
楚留香笑道:“這花種難道是來自天上的?”
曲無容竟點頭道:“正是來自天上的。”
楚留香瞧了姬冰雁一眼,笑道:“如此說來,咱們的眼福倒實不淺了。”
姬冰雁沒有說話。
他此刻只覺得腳步發軟,眼前發暈,整個人竟已昏昏欲睡,那情況彷佛醉酒,卻又
比醉酒甜蜜得多。
姬冰雁終於發覺這花香中有怪了,但此刻發覺卻已太遲,楚留香還在說話,姬冰雁
暗暗忖道:“倒底是他的功力深,定力強……”
只聽楚留香道:“姑娘方才說真正凶險處還未到,現在只怕已到了吧?”
曲無容默然羊晌,緩緩道:“你認為這裡很兇險?”
楚留香微笑道:“特別美麗的事物中,往往都隱藏著兇險,特別甜蜜的香氣中,往
往都有毒……”
話未說完,也的人忽然軟軟地倒了下去。
姬冰雁只有在暗中苦笑,道:“原來他也並非我想像中那麼高明。”
再瞧一點紅,那雙冷漠堅定的眼睛,也開始迷亂。
姬冰雁像是又回到孩子時,做了場夢,只因唯有在孩子時做的夢才會如此舒適,如
此甜蜜。
他醒來時,發覺自己已在一間夢境般美麗的屋子裡,曲無容就坐在對面,出神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