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向金師傅亮出了執照,金師傅答應著,點頭連說「請」,便帶著他們到飯桌前和廚房裡取樣。
由於電視臺的人來了,家屬們的注意力就暫時被吸引了過去,紛紛爭搶著給記者講述發生的情況。
甘藍喪魂地站在那裡,餘光瞟到那攝影機一會兒拍拍家屬,一會兒拍拍他們。白芷此時正和別人道著歉,甘藍不想讓她被圈進那瞄準他們的鏡頭,便不動聲色地擋在了白芷面前。
一會兒功夫之後,質監局的人員們採好樣出來,用教訓人的語氣指著他們說:
「我們還要去提取中毒者的嘔吐物化驗,等結果期間,公安部門會配合找你們負責人問話。同時,你們給我停業整頓,聽見沒有?」
金師傅忙不迭地答著「是」,又上前給他們散煙,自然是被一一拒絕了。
在簡單回答了幾句記者的問話後,金師傅乾脆閉了半邊店門,和家屬們坐下來協商。一個下午的周旋,直到白芷提出給每個中毒者預付醫藥費之後,眾人才稍稍冷靜了些,逐漸散去。
「白芷,賠償的話,我們買了財產險,看結果出來之後保險公司能不能承擔些。」
金師傅已經滅了滿滿一菸灰缸的菸頭,焦頭爛額地對白芷說著。
「金伯伯,也別太焦心了,我會通知大伯和姑姑他們一起來承擔。現在我疑惑的是,我們的廚房從來都是乾乾淨淨的,以您的作風,我也完全相信用料的質量,那到底是哪裡出現問題了?」
經過數個小時的折騰,白芷也顯出極度的倦乏,撐著額頭、沙著嗓子跟他們說話。
她已經把能想到的都跟甘藍他們問過了,比如原料的新鮮程度和肉類的烹飪溫度等,似乎都是沒問題的,因而現在只能飽受煎熬地等待化驗結果,這種等待「審判」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金師傅亦是長嘆一口氣,搖頭道:
「開年不利,咋回事這是!」
天已是黑了下來,隔壁賣僧侶用品的店鋪裡播放的誦經聲越來越清晰,木魚的敲打聲讓人的神經愈發緊張不適。數人圍坐在一起,也確實拿不出什麼解決辦法,無非是討論些賠償的事情,氣氛實在沉悶,金師傅便讓散了。
先把金師傅送回了家,甘藍才又去了白芷那裡。
白芷還只是想著先來安慰她,卻被她緊緊擁進了懷中。
「我不會牽累你的。」
自從聽到質監局的人說要找負責人問話起,甘藍心裡就一直想著這事,她不想讓經營管理不善這些名頭被追加在白芷身上,更害怕把這家已快半個世紀的老店清譽盡毀。
白芷被她實實圈在懷裡,幾乎有些動彈不得,抽出手來摩挲上她的臉頰,寬慰她說:
「別說傻話,出了事就要一起承擔,現在還不確定問題出在哪個環節,你不要老想著把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
甘藍親了親臉上那隻手,把臉往白芷的髮絲裡又埋深了些,洩氣地說:
「我本來該好好照顧你、讓你覺得安定些、再安定些,現在看來,我卻總是給你添麻煩、幫倒忙,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
白芷令她收走了下半句將說的話,用一個略帶薄荷味的清涼的吻。
「你在這裡,就是我的一顆大大的定心丸。」
她雙手捧著甘藍的臉頰,與她貼額對視著,等到甘藍眼中的自責之色終於散去,才又說:
「從來沒跟人這樣喊著說過一下午話,喉嚨疼死了。」
怪道她剛才在嚼薄荷,甘藍又是一陣愧疚,便把一腔喪氣的話語都咽回肚裡,摟著她休息睡下,一夜無話,也是一夜無眠。
兩天後,化驗結果出來了——亞硝酸鹽中毒。
據化驗員說,廚房裡的鹽根本不是食鹽,而是亞硝酸鹽,所幸醫院用亞甲藍搶救及時,否則病人很有可能遭遇生命危險。
「這太奇怪了,」白芷拿著化驗單問金師傅說,「金伯伯,你們滷肉或者是做醃肉的時候,是用了這個做新增劑來上色麼?」
「絕對沒有!」金師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也覺詫異,「這些化學玩意兒我從來不用,也不準徒弟用,就是怕掌握不好量會出事!」
「你們誰曉得這個屁玩意兒從哪兒冒出來的!?」金師傅氣惱地指著化驗單上的字,轉向甘藍他們問道。
三個徒兒都搖頭說不知道,袁隨卻多了個心,眼珠子一轉,問:
「是不是該把大師兄找回來問問?」
金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