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陣,必有詭計。所以程遠志並未下令擒拿或格殺,而是,等。
等第六道報告發來時,皇甫嵩已隻身來到城下。幾百把弓已對準了他,上面的箭寒光刺目,百餘名頭戴黃巾計程車卒,手握長槍將他圍住,只要命令一下,立即格殺!
但,命令一直沒來,皇甫嵩也就一直站著,彷彿還可以就這麼一直站下去。陽光給這場景定格下一張畫:殘破的城牆、一排排強弓硬弩、數十位手握長槍頭裹黃巾的壯漢圍著一個全副甲冑、腰別長刀、奮勇得有些孤獨、疲憊的有些鬥志的——豪士。
這種激烈的平靜因一個長相平凡,但眉目間甚見崢嶸的青年人到來而打破,黃巾兵一見他都躬身道:“見過大師兄。”
張角軍中除張角多稱為大賢良師或天公將軍、張寶為地公將軍、張梁為人公將軍、張讓稱國公將軍外,餘下皆以師兄弟相稱,而大師兄當然就是張角首徒——“羽化天童”程遠志。
程遠志饒有興趣的問:“皇甫將軍在這日子口不準備和我們決一死戰,還獨自來我城下,是來借糧不成?”這句話引得周圍黃巾軍一片大笑。
皇甫嵩毫不為所動,淡淡道:“我有事找張角,你讓開。”
旁邊一名黃巾士兵氣急道:“漢朝的走狗膽敢提大賢良師的名諱!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大師兄,您下令吧,弟兄們立馬把他亂刀分屍!”
程遠志揚了揚手。平日他在軍中甚有威信,他一揚手,躁動的黃巾軍立刻安靜下來。“師父正在閉關修煉,決不忍外人打擾,我是他的弟子,有什麼話你和我說也一樣。”程遠志正色道。
皇甫嵩眉頭緊皺沉吟道:“既然張角不能見客,那我改日再來。”言罷,轉身就走,剛一起步,黃巾兵便也迫近一步,將他的退路死死擋住。皇甫嵩轉過身,定定的看著程遠志。
程遠志輕笑一聲:“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你把黃巾軍營當成什麼地方了?擒住你正可以狠狠得打漢朝一記耳光,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再者,你的二十萬義真營也相當棘手,可沒了你,戰鬥力也所剩無幾……所以;於情於理也不能讓你回去;你就束手就擒吧,也省得我們費一翻手腳。”程遠志自信滿滿。確實,一旦擒住皇甫嵩,不僅對漢朝是個沉重的打擊,更有可能將戰鬥力強勁的義真營納於帳下,可謂一舉兩得。而現在,無論橫看豎看,擒拿皇甫嵩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皇甫嵩臉色一沉:“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程遠志玩味道:“你從來這到現在一個有用的資訊都沒傳達,怎麼是使者?再說,我們也沒要斬你,只是擒住罷了。
皇甫嵩幼時門楣顯貴,長大後又統領漢軍屢立戰功,何曾被人如此親輕待,忿聲道:“黃口小兒還敢口出狂言,我縱橫於戰場之時,你恐怕還在爬呢,今天我皇甫嵩就在這裡,看誰敢擒我!”
——其實皇甫嵩為漢朝鞠躬盡瘁,卻始終得不到應有待遇,早已心生不滿。這次他求見張角已有投靠之意,沒想到張角沒見到反而被程遠志這年輕人一頓搶白,更揚言要擒下自己。皇甫嵩自尊極強,已不顧來時目的,便要大戰,於此,剛才幾句話吼出多年來的不滿,端得威風凜凜。周圍黃巾士兵雖知己方人多勢眾,但懾於皇甫嵩的魄力,竟無人敢上前一步……程遠志深吸口氣,借緩緩吐氣的同時邁了一步。
——一大大的一步。
跨完一步後,程遠志已與皇甫嵩對面而立,兩人僅隔五步之遙。
程遠志這一步在旁人看來還不算什麼,但在皇甫嵩這等武藝高強的高手看在眼裡卻不由一驚:程遠志吸氣時已借沉勁令自己完全冷靜下來,吐氣踏步更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的備戰狀態,簡簡單單的三個動作,這個年輕人卻完全發揮出它們所有功效,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程遠志,高手!
皇甫嵩暗歎一聲,十餘年的軍旅生涯,使他多於行軍佈陣、衝鋒突進,自身的武藝已倒退多矣,更何況他此刻身在敵陣,縱是勝了,又豈能全身而退……止念!再想下去只怕氣勢全消,不戰而敗了。皇甫嵩不愧是久經沙場、造詣深絕的大將,心念一到,生生壓下絕望之想,目光一聚,令人膽寒的威嚴又如山般壓向程遠志。“反正必無幸理,殺他一個是一個。”軍人的信念在皇甫嵩心中燃起,抱定死志後,殺氣暴漲,更壓迫的周圍黃巾兵不住後退。
“好,不愧是漢朝僅存的幾位撐得起門面的將軍之一,單是這種死而無怨、浴血到底的精神便足以成為我們後輩學習的楷模。”程遠志這幾句話說得甚是鄭重,與剛才談笑言生擒皇甫嵩的輕薄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