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疑!”
秦武擺擺手,並不提我的望遠鏡。
決議立刻定下來了。因為秦武在望遠鏡裡看到了黑影團的移動速度。
士兵都起來了,火堆熄了,弓箭上弦。轉瞬間,人馬都處於戒備狀態。
“大人……來了。”
一個負責探聽馬蹄聲的小兵衝到帳篷裡喊道。
蹄聲滾滾,果然是大隊人馬。
我們的人,全都隱在了暗處,營地裡靜悄悄一片,除了馬的噴鼻聲外。
烏雲來了,天色又黑了下來,我眨了眨眼,從背後的箭筒裡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這支弓,可能是整個軍中體積最小的,是秦武令人專門為我打造的,精巧而又結實,為了怕磨粗我的手,他還叫皮匠做了一副手套,射箭的時候我就戴著那幅漂亮的皮手套。
死一般的寂靜。
幾分鐘的時間,我竟覺得是如此漫長。在遮住半個臉的頭盔中,我輕輕喘了口氣。
一旁的秦武轉過頭來,望了我一眼。
這麼輕的喘息聲他也聽得見?
然而就是這一眼,我的心立刻靜了下來。從那雙眼睛中,我感受到了安全。
“嗖嗖……”
箭來了,全都射在了帳篷上。
對方箭雨剛落,我們的箭就放了出去。
“嗖!”
我射出了平生在戰場上的第一箭。接著,一聲蹄響,朔方節度使秦武率先衝了出去。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動地!
對方猝不及防,很快就亂了陣腳。
我牢記著秦武的話,跟隨在他身邊。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是生手的話,我肯定是第二個衝出去的,和那些久在軍中的老兵比,我還是慢了一點。
我算是親身體驗了冷兵器戰爭的殘酷性。
戰鬥中不僅僅是喊殺聲,其實慘厲的呼聲才是喊聲的主流。被射中的,被砍中的,被刺中的……我從不知道這些大男人們居然也會像女人一樣的喊叫。月亮出來了,我清楚地看到一個拖著半截手臂的回鶻士兵在地上打滾……但是,他的痛苦是如此短暫,因為轉瞬間就有馬蹄從他殘破的軀體上踏過……
我也從不知道我居然也可以殺人不眨眼。
那個回鶻兵的大刀還未砍過來時,我的長劍已經刺了出去,正中咽喉。
血噴了起來,在月光下如同墨汁,人像栽蔥一樣地從馬上掉下,倒在地上。
我的心並沒像第一次殺人一樣冷下來,相反,我覺得血管裡的液體流動加速了……我現在是戰士,戰場上的戰士,我的武器上已經染了敵人的鮮血。
“健胡”就是能打,雖然隊伍早已經亂了,但是一個個還是不怕死地撐著。我無暇顧及旁人,只是緊隨著秦武的身影,他打到哪裡我就打到哪裡。他長槍在手,左衝右突,所到處雖然不能說是望風披靡,但是短短几分鐘內好幾個回鶻兵被他的長槍刺中。他在衝擊中不時地扭頭掃我幾眼,彷彿我隨時會被襲擊。
我不想拖累他,把劍打馬衝到了另一邊。行軍司馬錢程正一個人力敵兩個回鶻兵,眼看他招架不住了,我抽出一支箭……一個回鶻兵應聲落馬。
“多謝!”
錢程大聲說道,並不看我,手中的大刀和一個回鶻兵的刀碰在一起,交迸出火花。
戰鬥快要結束了,對方的劣勢越來越明顯,不斷有人掉下馬來,領頭的人快馬閃出戰鬥圈,邊跑邊狂喊著什麼,我聽不懂,但知道這肯定是撤退的口令。果然,剩下的人馬“呼啦啦”都瘋狂地跑了起來。
我正在想戰鬥就這麼結束了時,忽覺耳邊一陣風聲,頭一偏,一道寒光擦著臉頰閃過……一個後退的回鶻兵逃跑時還不忘把大刀砍向“敵人”!
他雖然沒有成功,但我的怒火被激起來了。喝一聲馬,我追了上去,最討厭偷襲了!
煙霧迷漫,他們跑得很快,那個偷襲我的人跑在最後面,只和我幾米之隔。
我連發幾箭也沒有射中。前面的人聽到箭聲後跑得更急了,而我,也越發地心焦:一定要活捉了他,不能讓他跑了!
終於,那個人掉隊了。大部隊跑得很遠了,只剩這一匹馬孤零零地被追逐著。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什麼地方,只見月光下,這一片土地格外地空曠。
俗語說“狗急跳牆”,這個人被恐懼與絕望逼到了頂點,終於不跑了,調轉馬頭對著我,同時對準我的還有他手中的弓箭。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