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樓提前十天訂了回老家的汽車票,沒有費什麼功夫。汽車票不像火車票那樣難買,過年過節時班次不夠了隨時可以加,有時除夕那天買到的座位號靠前的汽車票,就是臨時增加的班次。
金小樓的老家是橡省的一個小村,橡省緊鄰著中海市,經濟發展卻遠遠落後於這個被國家青睞的超級大都市,從橡省到中海市討生活的人不知凡幾<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據她不科學的猜測,過年期間,來自全國各地的打工仔回家過年,中海市能少掉一半人。
金小樓穿著新買的靛青色中跟靴子、緊身水磨黑色牛仔褲、秋水藍風衣,純白色毛線圍巾鬆鬆地在脖頸處繞了一下,拉著雪青色塑膠行李箱,自覺頗有都市白領麗人的範。
美中不足的是,臉色很是憔悴,膚色也不夠白,臉上架著的不是墨鏡而是近視眼鏡,手臂、大腿不夠纖細,腰腹有小肚腩……
一個個缺點指出來,金小樓越來越沮喪,腰都挺不直了,活像鬥敗的公雞。
汽車站裡人流如織,味道很不好聞,金小樓戴上了一次性醫用口罩。一想到馬上就要乘坐五個多小時的大巴車,她的胃裡就忍不住翻滾。
金小樓以前暈車情況很嚴重,除了電動車,做任何車都暈,有時候在路邊等公交車,遠遠地看到公交車來了,就能迅速地從口袋掏出一個塑膠袋大吐特吐。
經過社會這麼多年的磋磨,暈車症狀已經好多了,坐公交車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但坐遠途大巴對她而言還是一個挑戰。
上了大巴車,金小樓第一件事就是從司機那要了幾個塑膠袋,然後倚在座位上開始睡覺。這一路上睡醒了繼續睡,睡不著還是繼續睡。
五個小時後,大巴車進入了縣城的範圍,迷迷糊糊的金小樓看到周圍熟悉的景色,逐漸清醒起來,等待下車。
窗外是一片瑩白,看來老家的雪下了好幾天了。
到小縣城裡的大巴車管理不像在大城市那麼嚴格,只要不是在高速上,你想在哪邊下只要告訴司機一聲就行。
金小樓沒有到終點的縣車站,而是在半路的一個加油站旁下了車,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總算感覺到整個人活了過來。
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但那是相對穿著老棉鞋厚棉襖的人來說的。這回為了愛美買了風衣沒買羽絨服的惡果嚐到了,這風直往袖口領口裡灌,真是透心涼啊,連忙把許文強式鬆鬆繞著的圍巾裹緊抵禦嚴寒。
在加油站下車的人還真不少,都是在外打工的農民工一代或她這樣的農民工二代,他們從車肚裡拖出了一個個行李,在路邊堆成了一座小山,然後自來熟地聚在一起家長裡短地聊天。
金小樓把行李箱豎著靠在一個水泥墩子旁,然後扶著拉桿,半坐在行李箱上,一邊發呆一邊等公交車。
突然有個中年大叔竄過來問她:“小姑娘,你哪裡的啊?”
金小樓愣了一下,道:“我下林村的。”好懷戀大城市我祝你對面但我不認識你的美好關係哦。
中年大叔:“下林村啊,我知道,我老婆的姑奶奶嫁的就是你們村的李老太爺,李老太爺肯定認識吧,老人家今年都九十了,難得啊。”
金小樓:“我就是她重孫女。”原來是八竿子能打著的親戚啊。
中年大叔:“哎呀太巧了,大侄女現在是上大學了吧。”
金小樓:“已經畢業了。”原來我看著那麼年輕啊。
中年大叔:“工作了啊,那現在成家了嗎,有男朋友沒<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金小樓:“啊,沒。”好好聊天成不,能不能不問這個。
中年大叔:“我朋友的兒子也是大學畢業的,現在是縣文化局的公務員,三十了還不找女朋友,把我朋友給急得哦,你要不要認識一下,我這就跟我朋友把他兒子號碼要過來。”
金小樓一點都不喜歡這種盤問式的聊天,可她也不知道怎麼拒絕。如果是在大城市,她根本就不用搭理,只管冷著臉坐那一動不動。
可這是小縣城裡的小鎮,往街上轉一圈一半的人都認識的小鎮,她也不能太不合群。否則指不定哪天十里八村都傳遍了李老太爺他重孫女、李建軍她孫女脾氣差不禮貌上了大學就看不起老鄉云云。
眼看熱心的中年大叔就要打電話給他朋友要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