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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偕同火閃娘娘下凡間。

踢得玉皇哈哈笑,

從此不願登金殿。

一輛黃包車從街口駛來,停在這一對雙胞胎身邊。車伕把車把一放,下來了大姐潤玉。她穿著海青色的薄薄的狐皮袍,腳上一雙小羊皮暖靴,脖子上是一條極長的雪白羊毛圍巾,一頭拖在胸前,一頭搭在背後。整個海陽城裡,只有大姐才有這麼長的圍巾和這麼瀟灑的圍法,這使得雙胞胎姐妹私下裡既自豪又豔羨。大姐身上的海青色和白色搭配得又是多麼高貴和諧!襯著悽清孤寂的冬景,簡直就是西洋畫上才有的色調。

做大姐的對這兩個渾身冒著汗氣的妹妹卻並不客氣,伸出手來,一人頭頂上給了一個脖拐,說:“不在家做功課,瘋得像個野丫頭!”

蘭香識相,早已經溜回大門去了。綺玉最是頑皮,朝大姐做個鬼臉:“好,好,你打了我們,有好事就偏不告訴你。”

思玉也在旁邊幫腔:“不怕,一會兒我們去告個狀,自有人來管你!”

潤玉沒在意她們的話,閃身進了大門,長長的圍巾在背後劃出一個白亮的圓弧。綺王思玉就在後面嘻嘻哈哈地笑。

小玉兒見了大姐像見了救星,連忙對她痛訴花咪的“罪狀”:“大哥哥給我四塊奶油餅乾,我省下兩塊給花咪吃,它就是不肯下來。”

潤玉心裡咯噔一跳:“大哥哥?哪個大哥哥?”

小玉說:“自然是上海來的大哥哥啦。”

潤玉這才明白了綺玉思玉話裡的意思,回頭威脅地用手指點一點她們,顧不上說話,飛奔入內,穿過大門堂和天井,直進了敞廳。撩開棉布門簾,就見冒之賢果然恭恭敬敬坐在朝外的寶座椅子上,和祖母、父母說著話兒,屋當中一隻大火盆燒得炭火通明。

潤玉因為激動也因為跑了急路的關係,站在門口滿臉飛紅,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著,光笑,說不出話。冒之賢在她撩起門簾的那一刻就已經慌忙站了起來,此時也和她遙遙對笑,也不說話。老太太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抿著嘴巴直樂:“這是演的哪一齣啞巴戲呀?牛郎織女隔了銀河走不過來,還是怎麼的?”

心碧說:“娘也真糊塗,你要他們當我們幾個的面說什麼好?”起身走到潤玉旁邊,輕輕推她一把:“去吧去吧,到後院你自己房間裡去說話吧。”

潤玉忸怩一下,突然奔過去,拉了之賢的手就往外走。後面父親母親和老太太都在笑,她只當沒聽見。

一口氣把之賢拉到自己房裡,順手砰地關上房門,她靠在門背後大口喘氣,雙頰火燙,目光閃閃,頭髮略有點散亂,長長的白圍巾兩端都垂在了胸前,自然地形成一個坡度,隨著喘息劇烈起伏。她仍然是抿著嘴,嘴角含笑,一言不發。

靜默片刻,之賢猛然撲上去,一把將她抱起來,在屋裡搶一個圈,放下。雙方的目光只相對一閃,兩張嘴唇就緊緊地粘到了一起。

相識相愛半年有餘,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忘情的擁吻。婚事終於得到了雙方家庭的認可,這使他們的輕鬆愉悅像空氣一樣飛昇飄浮,並且在房間裡快樂地膨脹。所有的感覺、靈性、血液和細胞一時間都聚集在花朵一般柔軟開放著的嘴唇上,其敏銳和愉悅的程度令他們自己都驚喜萬分。他們顫慄著,暈眩著,汗水淋漓著,相擁相抱著,簡直不捨得再讓對方的身體和自己分離。

良久,之賢從西裝的胸袋中掏出一隻玫瑰紅色絲絨小盒,開啟,取出一隻小小的鑽戒,替潤玉戴在左手無名指上。此刻已是冬日黃昏,潤玉房間裡沒有開燈,鑽戒流星般的光芒在浮動的暗紅色的暮靄裡穿梭閃爍,呈現出無與倫比的華美璀璨,把潤玉一雙漆黑的眼睛映得微微眯縫了起來。她把左手抬高,把冰涼的戒指貼在自己面頰上,彷彿要從戒面中感受出心的跳動一樣。她快樂地嘆息一聲:“我能夠長久擁有這樣的幸福嗎?”之賢就再一次把她擁進懷中,在她耳邊答:“只要我活著。”

進入臘月二十,心碧忙得恨不能渾身上下長出四雙手來。大掃除、做饅頭、蒸年糕、炒花生……一樣一樣都是大事,都得她親自指揮調撥。

先說大掃除。偌大的一個人家,廳廳房房總有幾十間吧,裡面的房頂牆壁、桌椅板凳、角角落落都得清掃乾淨,這就是一項相當浩大的工程。海陽大戶人家的房子都極高敞,要掃刷房頂的積灰,需得拿新掃帚綁上一兩丈長的竹竿,由那身強力壯的僕傭高舉著,順檁梁依次掃過去。這人的頭部必得用薄布裹緊,以防仰臉看房頂時灰塵落入眼中。掃到哪間房子,房裡的桌床箱櫃及罈罈罐罐都要用布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