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嘟……
水開後,淡淡的米香飄了出來,從土坯房裡面又鑽出兩個更小的孩子,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三四歲的樣子,都規規矩矩的圍在鐵鍋邊,彷彿朝聖般的看著迦南攪動稀得見底的米粥。
拾柴的男孩又從土坯房裡抱出一小捆乾草似的東西——這可不是乾草,而是曬乾的野菜,等米粥完全熬好前再放進去,以此填補那隻能叫‘斷’的食物。
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四個年齡都不大的孩子表現出了與他們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只是他們的目光不時地看向遠處——他們在等家裡那個作為撐天柱的男人,他們的父親、他的舅舅,如果今天的運氣夠好的話,這個一家之主手裡會提著一塊圍獵後分到的肉塊,那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刻。
這樣的期待並不會總是實現,出外圍獵充滿了危險,受傷是常事,死亡也不少見,所以兩個大孩子的眼中不僅僅有期待,還有一絲絲的擔心,他們知道其中的兇險,但卻無奈……他們的年齡太小了。
貧窮的家庭一般很少有大家族那樣烏七八糟的東西,這一點很可貴,迦南的舅舅、舅母對四個孩子一視同仁,甚至還因為迦南是孤兒而對他格外照顧些,但這並沒什麼用——這個家庭實在是太窮了,窮到這種照顧最多也就是多舀半勺野菜粥而已,而且懂事的迦南還會偷偷把這半勺粥分給兩個更小的表弟和表妹。
跟往常一樣,迦南的舅母一臉疲憊地先回到家裡,她在村裡打短工做雜活,洗衣,縫補,挖溝,什麼活都做,沉重的體力勞動讓不到三十歲的她看起來就象是個五十歲的老婦人,但在邁入家門之前,她還是儘量讓臉上帶起笑顏,並炫耀的揮動著手中的一隻黑麵包,那是孩子們很少吃到的美味。
今天的期待沒有讓孩子們失望,當男人抗著一塊巨大的肉塊向土坯房走過來時,四個孩子歡呼著衝向他;同時歡呼的還有村裡的其他家庭,一次成功的圍獵,就能讓這個不大的村落洋溢著節日般的熱烈氣氛。
雖然窮,雖然苦,生活總要繼續過下去!
村裡的人家,煮食可沒有煎炒烹炸,大塊的、還滴著血水的肉塊被切成小孩拳頭大小扔進鐵鍋跟野菜粥一起燉,很快的,撲鼻的肉香就漫延在整個村子,家家戶戶漾溢著歡樂的笑聲;
這就是原野中的村落生存之道,它們雖然小,但卻不會拋棄每一位族人,在這裡,人,比其它的都更重要。
女人滿足的看著孩子們興奮的笑臉,轉向自己一貫沉默寡言的男人,
“薩默爾,今日獵的卻是什麼獸?竟然分得這麼一大塊,夠吃三,五日呢!”
男人沉默不語,一起生活了十餘年的女人從細微的表情中發現了一絲的不尋常,她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她知道,如果該說,丈夫就一定會說,否則,便會獨自抗下去。
半晌,等不得飯熟的孩子們跑出去和其他孩子玩耍時,薩默爾才悶悶地說道:“我們穿過了亂石河谷!”
女人一驚,差點兒將手裡捧著的粗瓷碗摔地上,對於生活在混亂城邦的底層人來說,亂石河谷的另一邊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世界——如果說亂石城邦是平民的地獄,那紅山王國就是天堂,在那裡能夠吃飽,不僅有肥沃的土地和肉呼呼的野獸,關鍵是沒有頻繁的戰亂和恐怖的災害,只可惜,那邊不許混亂成邦的人過去,靠近者格殺勿論!
“你們……你們怎麼就去那邊了呢?這要是被發現,狩獵隊還有能活著回來嗎?”雖然是看到丈夫就好好地坐在面前,但女人還是止不住地害怕。
“還能怎麼樣?最近一段時間,這邊的野獸是越來越少,那頭原牛本就是在這邊被發現的,可它受傷後卻發狂衝過了亂石河谷,大家三日沒獵到大的野獸,不甘心被它逃跑,這才追過去的,說起來也不算是不守規矩,好在沒遇到紅山王國計程車兵。”
男人甕聲甕氣地說道。
女人嘆了口氣,“話是這麼說,可對岸有強大的魔法師坐鎮,我們普通人連他們計程車兵都打不過,怎麼可能與魔法師對抗?這要是運氣不好,找上門來……”
男人慢吞吞地站起身,“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總得先吃飽肚子才好,孩子們都已經七,八日沒吃到肉了!”
女人也不再說話,事已做下,後悔也沒用,眼看肉粥已熟,便換張笑臉遮掩愁容,衝孩子們喊道:
“皮瓦、迦南,帶弟弟、妹妹回來吃飯了!”
女人喊了幾聲,卻沒見孩子們回應,這在往常根本就是不可能之事,窮人的孩子,什麼都可能誤,就是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