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要叮囑李敬業。於是,宋璟將李敬業帶進內院之後,跟李宸說了一聲,便自個兒到書閣去練字了。
駙馬走了之後,楊枝甘露等人便訓練有素地將茶具點心等一一擺上,然後退了下去。
李宸坐在一堆茶具前,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煮起茶來,她低頭看著壺中的茶會,笑著說道:“將軍明日離開洛陽,本該以酒為將軍踐行。永昌以為酒雖是好物,可也傷身,將軍便將就一下,以茶代酒吧。”
李宸給李敬業分了一杯茶,未散的茶湯上是一個安字,“願將軍此行平安順利。”
李敬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說道:“敬業必定不負公主期望。”
李宸聞言,笑了笑,取出了一封書信。她修長白皙的食指按在信封上,將信封推至李敬業的跟前:“韓王心高氣傲,不見得會願意與你一同回來洛陽。這有書信一封,你務必要親手將其交給韓王。”
韓王李元嘉好是高祖的兒子,從小被稱為神通,文韜武略,是先帝的叔父。李宸對這個阿翁輩的人物十分敬重,老人家心思清明,大概早就明白母親召回親王的舉動是為何,不一定會接受這樣的結果。
李敬業的視線落在那封書信上,良久不語。如今太后將所有的親王和郡王都召回了洛陽,這就意味著以後李氏皇室就要受制於人。從前高高在上的李氏宗親,從此以後就要過著跟喪家狗一般的日子。
“敬業有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李宸:“你若是能憋在心裡,那便不要說。若是不能,那就說吧。”
李敬業被公主的話噎了一下,沉默片刻,覺得憋不了,於是說道:“公主可曾想過,太后這般行徑,便是在折辱韓王?”
李宸波瀾不興地看了李敬業一眼,語氣也十分風淡雲輕,“想過。”
李敬業:“……”
如果公主還願意裝一下糊塗,李敬業覺得自己還能說得下去,可公主這麼明晃晃地說知道,他一時之間,竟也無言以對。
李宸見李敬業沉默,她也不吭聲。
她也不知道李敬業在邊疆的那幾年是幹什麼去了,他身邊確實有一群追隨者,假日時日,可成氣候。但李宸如今卻覺得李敬業有些過於優柔寡斷了。
“永昌記得將軍的祖父從前最早追隨李密,後來才轉而投奔高祖,撥至我的阿翁太宗麾下。我記得當年父親與我說起將軍的祖父時,說最佩服他的,是他無論追隨哪一個主子,都全然忠心信任,毫不懷疑。”
李敬業聽出了李宸的言外之意,苦笑,“敬業不如祖父的地方良多,慚愧。”
李宸卻笑著搖頭,“將軍並非是不如您的祖父,而是將軍如今似乎還沒認清自個兒的本心,導致您事事瞻前顧後。”
“我其實並不是非將軍不可。但我與將軍有年少之誼,清楚你對李家忠心耿耿,我對將軍為人十分信任,因此才舍遠求近。可將軍若總是這般優柔寡斷,永昌再好的耐性,恐怕也會被磨完。”
公主的話說到最後,已經算得上是十分的重話了。
李敬業聽得冷汗淋漓,隨即露出一個十分複雜的笑容。他又何嘗不知道李宸的意思,他想自己真的是關心則亂,因為自己在意她,所以無論她做什麼事情都要為她分析其中的利害關係,其實哪有那麼複雜的?
成大事者要懂得取捨,抓大放小。
其實是他一直放不開。
李宸看著李敬業,忽然喊道:“將軍。”
李敬業抬眼,看向她。
李宸的語氣饒有深意地說道:“其實你也應該往前走了。”
李敬業的心思,她不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在這個年代,公主也確實可以有許多的情人。但她對那樣的肉體遊戲沒什麼興趣,她的心就那麼一點大,裝了父親交代給她的事情,僅有的一點私情都給了宋璟。
李敬業聞言,神色一整,看向李宸。
李宸迎著他的視線,十分坦然。
其實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由始至終,困住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因為對李宸過於在意,才會關心則亂。太后的勢力發展到如今,任何舉動都有可能會掀起巨浪,李宸也只是選擇了她認為最好的方式來保全李氏宗親。
或許李家的人會恨她,但不到最後,結果會是怎樣,誰又說得清楚?
征戰沙場者,最忌優柔寡斷。
他一遠離邊疆回到洛陽,見到她,昔日的那些豪情壯志便化為烏有。其實他何必要想那麼多,他是武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