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順的梁綠又作禮,“是,賤妾遵命。”
武贏天暗暗焦慮,這個石崇只要自己高興,根本不顧別人的感受,難為綠珠妹妹了。
梁綠果然是才情非凡的奇美女子,只見她垂目念想了一陣便開始歌唱,喧鬧的金谷二十四友頓時靜聲攖。
她慼慼憂思,深情而唱償。
“我本良家女,將適單于庭。辭別未及終,前驅已抗旌。”
“僕御涕流離,猿馬悲且鳴。哀鬱傷五內,涕位沾珠纓。”
“行行日已遠,遂造匈奴城。延我於穹廬,加我閼氏名。
“父子見凌辱,對之慚且驚。殺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
“苟生亦何聊,積思常憤盈。願假飛鴻翼,乘之以遐徵。”
“飛鴻不我顧,佇立以屏營。昔為匣中玉,今為糞土塵。”
“朝華不足歡,甘與秋草屏。傳語後世人,遠嫁難為情。”
嫵媚動人的梁綠唱出了淒涼婉轉的詞意,但曲調卻並不煞歡快的風景,真是文字底蘊深厚,樂理也精湛。
伴隨著眾人的喝彩聲,武贏天自己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激動,“她”完全被眼前這個才藝色三絕的梁綠震撼得有些失神。
石崇終於放過了梁綠,轉而換別人上場歌舞,不過他卻命她於已跟前侍酒。
醉眼朦朧的石崇似乎忘記了綠珠有親戚來訪一般,根本就不叫綠珠去招呼。
酒後賣弄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賈謐已有七分醉,忘卻了忌諱,竟然出賣另一攀己之友的私密話用以打趣。
他笑言道:“齊奴可知,王愷對你有嫉妒?”
石崇與王愷素來不和。
兩人曾有一段時日是競相爭豪,以財富來一較高下。
王愷用赤石脂塗牆壁——石崇便用花椒。
王愷家中洗鍋子用飯和飴糖水——石崇就命令自家廚房用蠟燭當柴燒。
王愷在門前的大路兩旁夾道四十里用紫絲編成屏障——石崇隨即用更貴重的綵緞鋪設了五十里屏障。
正因為如此,石崇對有關王愷的事情特別感興趣。他濃色道:“哦……此人有何嫉妒為弟之事,還請長淵兄明示。”
賈謐歪著頭痞瞥石崇,乾笑了幾聲。
“王愷這嫉妒之事有三……”
“其一,眾所周知,豆粥是較難煮熟的,可你想讓客人喝豆粥時,只要吩咐一聲,須臾間就熱騰騰地端了來。”
“其二,每到了寒冷的冬季,你的府中居然還能吃到綠瑩瑩的韭菜碎末兒,叫人百思不得其解,此事不單他王愷嫉妒,就連為兄也嫉妒,哈哈哈……”
“其三,你的牛從形體與力氣上看,似乎還不如王愷府上的,可說來也怪……王愷說他上次與你一塊出遊,在爭搶著誰先進洛陽城時,你那瘦弱的牛竟然是如快馬般疾行若飛,竟然遠遠超過了他那健壯的牛。”
石崇聽罷自笑得幾乎失態。
眾友也非常好奇此三事,催促趕快透底,否則便不輕易饒他。
在眾人的強求下,石崇也不好隱瞞,於是他在得意之餘,饒有趣味地頓句解釋,以吊胃口。
“說便說,兄弟之間齊奴也無事可隱瞞。”
“這其一嘛,豆是非常難煮的,對!無錯。”
“但……只需事先預備下加工成的熟豆粉末,等客人一到,先煮好白粥,再將豆末投放進去就成了豆粥。”
眾友瞪眼點頭稱道,武贏天也暗笑此人頗有些小聰明。
“說說其二,這事乃是齊奴討巧。”
“呵呵……所謂的冬韭菜不過是將晾乾留存的韭菜根搗碎,然後摻在麥苗裡。”
“韭菜與麥苗本就形似,一經翻炒加工,就更加無法識分,一般人辨別不出來,當然誤以為是鮮菜。”
掌聲乍起,眾友笑其一肚子的鬼點子。
陸機若有所思地贊口道:“難怪令尊石苞在臨終前將自己的遺產分配給諸子諸孫,就唯獨不分給你齊奴,原來令尊對你是信心滿滿,認定齊奴之才足可白手立業呀!”
“哪裡哪裡……士衡言過其實了!”
石崇美美消受了一番,再道:“這其三就小有名堂了,我的瘦牛車總是跑得快,其實那是因為駕牛奴役的脾氣不好。”
見大家眼巴巴地候著下文,石崇乾脆故意喝酒來頓話。
“這幫混奴性子野,對牛這畜生根本就不體恤。我只是命他們趕快加速,贏了有賞,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