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裡各家忙著採辦年貨,安排過年的年酒,林青筠與黛玉同樣不得清閒。兩個人年小,卻是第二回辦過年的事兒,加上家中一切都有規矩舊例,只不過如今在京城略有增添,除卻繁瑣些倒也不難。
皇帝一般臘月二十六就封筆,所有旨意都趕在這之前辦完,包括各地官員的升遷任免等。與莊家熱鬧不同,吏部一道任命的公文幾乎是悄無聲息的送到了榮國府,賈璉封賞了來人,捧著文書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這才喜顛顛兒的去給大老爺報喜,同席也討個對策。
賈赦確認了任命文書無誤,同樣的喜的翹了鬍子:“沒錯!上頭有吏部的印呢,順寧府通判,年後上任。雖說離京城遠了些,可這是實差,咱們家又不差錢,你去了就安安分分踏踏實實的做你的官,只要沒差錯,三年一滿託託人就能回京或是換個好地方。”說著又壓低了聲音:“你去了那邊也別怕,莊家就是從滇南調回來的,如今三老爺還在呢。你林姑父與莊家交情匪淺,能為你謀這個缺兒,只怕也有讓莊家幫襯一把的意思,只是你林姑父不說你也別問,若是你林姑父交代了,除非真遇到大事,否則也別拿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去勞煩莊家。”
莊家?賈璉負責府裡庶務,對京中訊息自然靈透,馬上就知道是哪家。想不到一向只窩在家裡不理正務的父親為著他的事如此費心,頓時又感動又羞愧,又覺得他老子平日裡藏的真深。
“兒子記著父親的話。只是這會兒府裡怕是都知道兒子得了官,老太太那兒……”如今府裡已經丈量好地方準備建省親別院,一應對外庶務都是他出面,為怕露出端倪,他仍是如往常一樣。眼下任命公文終於下來,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又怕老太太和二房攪和。
“走!咱們去給老太太請安,待會兒你只跟著我說。”賈赦對此早有主意,大不了他豁出這張老臉鬧的老太太同意,反正他就是混不吝。
丫鬟們見賈赦來了,一面打起氈簾一面通報:“大老爺來了。”
屋內坐著一屋子大小主子,周瑞家的正說著賈璉得官兒的事,且不說旁人,便是王熙鳳都是一臉的震驚。
賈母正要讓人去叫賈赦,見他自己來了,劈頭就問:“聽說璉兒得了官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赦笑眯眯的說道:“兒子正要來給老太太報喜呢,璉兒這不成器的,竟然得了個正六品的小官兒,他有幾斤幾兩咱們能不知道?只怕是聖上看在娘娘的面兒上,格外恩賞咱們家呢。”
賈母雖是偏心,但賈璉到底是大房嫡孫,能做官也是合族的榮耀,自然高興。又見老大提到娘娘,越發笑開了臉,忙又問道:“這是聖上隆恩。只不知是什麼官職?若是實職,六品倒也不低,新科狀元授官也才七品。”
賈母人老經歷的多,很有些見識,雖說瞧不上一些小官小家子,但在這方面並非不懂。相反,王夫人從最初的驚訝羞惱,到這會兒輕視不屑,卻是完完全全瞧不起六品的微末小官。
賈赦掃了眼再座眾人,嘴裡略帶嫌棄道:“順寧府通判。離京太遠了些,滇南那地方又是蠻地,人也粗野,實在不是個好地方。兒子想著不若請娘娘跟聖上說說,給璉兒換個富庶些的地方。”
“你好大的臉面!”賈母當即啐去一口:“後宮不得干政!聖上能顧念著娘娘給璉兒個官做已是天恩,你不知感恩倒罷了,反倒嫌棄上了。”
王夫人也在一旁不陰不陽的笑道:“順寧府確實是個苦地方,璉兒若不願去,只說病了,辭了官就是。眼下府里正忙著省親,璉兒一走,這一攤子事情誰來管。省親可是關乎娘娘的大事。”
“我看二太太才是好看的臉!”賈赦早對二房不滿,只因老太太偏心,又有元春封妃,二房勢大,賈赦一直不得不忍著,這會兒王夫人主動跳出來,賈赦可不管別的,直接就冷笑道:“璉兒是長房嫡孫,是榮國府襲爵人,庶務他願意管那是他閒著,他若不管那更是正理。誰家正派繼承人是管庶務的?府裡養那麼多嚇人做什麼用?再說了,二房不是還有個寶玉?反正寶玉不愛讀書,倒不如現在熟悉熟悉庶務,將來也有個營生。”
“老大!你是存心來氣我的是不是?”寶玉是賈母的命根子,一說寶玉,賈母立刻變了臉色,對著賈赦就是一通責罵。
賈赦垂下頭,看似屈服,實則心中很是諷刺悲涼。
他這母親實在太偏心,一樣是孫子輩,他家璉兒卻比不上寶玉一個手指頭,前頭王氏那麼說璉兒也不見得她責備半句。賈赦明知提寶玉會捱罵,卻偏提,並非是為置氣,而是他母親是個精明人,一味順從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