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筠一行漸漸遠去,微風吹來,竹葉沙沙作響。
在一牆之隔的西園,一名白衣公子閒適靠躺在長椅內,手中握著一卷書,卻是微微側了頭,聽著牆外的動靜。直至那邊腳步聲再也聽不到,嘴裡才若有似無的嘆笑:“難道爭一爭便是有指望了麼?那我倒要瞧瞧,你是怎麼爭的。”
雖說他一貫喜歡清靜,不理外事,卻並非對外事一概不知。僅僅從方才那小丫頭提及了賈家便可推測出一行人的身份,定是揚州城巡鹽御史林如海的家眷,幼時在宮中,他見過剛中探花郎的林如海,不僅文章好人物風流,且是勳貴之後,皇祖父十分欣賞,便是父皇登基後亦愛惜林海之才,使其連任鹽政多年。
前幾日剛至揚州,身邊人便將揚州城大小趣事打探清楚來報上來,因此知道林如海多了個義女。想不到這個義女竟是如此不同。
紅綾看了看樹間的風,上前提醒道:“王爺,回屋吧,外面起風了。”
“又接到信了?”他問道。
“是,皇后娘娘掛念王爺,請王爺務必回去一趟,又說,便是那件事不願意也無妨,娘娘會和皇上說的。”
“那便準備吧,明日啟程。”
三日後,林家忙碌起來,福伯指揮著下人們將這些天整理好的東西整齊裝車,並點齊隨行人員,一再訓誡囑咐。此時的林青筠與林黛玉則去見了林如海。林如海看著面前的兩個女兒,特別是黛玉,不免想起去世的賈敏,心中越發不捨。
“義父放心,有我照顧著妹妹,必不會使妹妹受委屈。”林青筠知道因上回賈府之行,林如海對賈家充滿了不信任,生怕這回又令兩個女兒受委屈,可除了賈家,實在尋不到合適的託付者。
“爹爹放心,我與姐姐會照顧好自己,爹爹一人在家,切莫勞累太過,千萬注意保養。”黛玉想到離別在即,早已雙眼泛淚,為不使父親擔憂拼命止住傷悲,口中隨著青筠表態。
“好,好。”林如海取出一隻小木盒,開啟,裡面是一疊子銀票。道:“這裡面是一萬兩,雖說去了親戚家一應吃住自有人料理,但人情往來打點使費卻是不能省,都在這一萬兩銀子裡,若是不夠,只管和陳叔說。陳叔隨你們一同上京,料理京中房舍,這事兒早先與你們說過。”
說著便將盒子遞過來,交給了黛玉。
又道:“咱們家在京中亦有幾家鋪子,都是你們母親當年的陪嫁,我把房契文書都擱在盒子裡,你們看著打理。”
這事兒還是青筠與林如海私下提的,理由便是讓黛玉練手,再者,忙碌起來反而沒多的空閒傷心。林如海見她們這段時間管家料理的還不錯,且黛玉確實氣色日漸好了,便做了這等準備,同時也深為頭一回的疏忽而自責。
林如海又道:“雖說去了京中,外祖母定是疼愛,然畢竟是國公府第上下嘴雜,你們只是親戚家的女孩兒,萬事莫張口,缺什麼少什麼只管和陳叔說,年底時想必為父便會進京述職。”又看了著淚眼汪汪的黛玉,笑著寬慰道:“玉兒哭什麼,為父好好兒的,不過眼下暫且分離。出門在外雖說該萬事注意,但你到底是官家嫡女,也莫要一味忍讓,遇事多和青筠商量,不懂之處請教兩位嬤嬤。”
“爹爹放心,女兒都省得。”黛玉聲音哽咽,實在不放心父親一人留在揚州。幾年前離家乃是不捨,如今除了不捨更有不安,揚州官場風雨欲來,若父親有個萬一……
這時福伯在門外道:“老爺,車馬行禮東西都準備妥當了,賈府的璉二爺特來辭行。”
“請進來吧。”林如海又對姐倆兒叮囑幾句,便令她們先去登車。
林青筠挽了黛玉的手出了書房,遠遠兒的與賈璉打了個照面,兩房的丫鬟們早已圍上來,簇擁著二人登上早起備好的馬車。
此回上京仍是走水路,青筠與黛玉同車,黛玉上車之後終於忍不住眼淚決堤,哽咽抽泣不住。青筠知她心裡頭難過,等她哭了一會兒發洩的差不多才緩緩的寬慰,並將各樣安排與她又細說一遍。先前黛玉心情低落,憂思過甚,哪裡有心思考慮那些瑣碎小事。
上一回去賈家,林如海怕帶的人多惹人議論,這回卻是生怕少了。兩人房裡大小丫鬟共十六個,李嬤嬤周嬤嬤,這些全都帶著上京,若去賈府住只帶四個大丫鬟和嬤嬤。陳叔則將剩下的人安頓在林家京中舊宅,一面修繕,一面規整下人,還要打點京中各世交家的年節禮物。到底青筠和黛玉到了京裡便利些,直接在京中打點省好些事,也是通知各家林家小姐住在京裡的意思。
青筠故意拿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