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車的牛哞哞叫了幾聲,邁開步子,慢悠悠地往前走。車上有個婦人是妮子的姑姑,她家二丫頭梅子正要說親,偏在這節骨眼上自家侄女兒出了這檔子事,怕是會連累她家閨女了。她自是對葉婉、林嬤嬤頗多不順眼。見她二人上車,嘴裡小聲啐道:“連車錢都給不起,還裝什麼大家小姐。”
林嬤嬤經過昨天的事,也明白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凌厲的眸光掃過那婦人,只等她再敢多說一句就巴掌招呼她。
婦人被林嬤嬤的眼神盯得一個瑟縮,嘴裡猶自不甘地嘟囔:“不過是個奴婢,厲害什麼。”
葉婉目光冷冷地看著那婦人:“我家嬤嬤現下是奴籍不假,但她是我葉家的人。你說話給我小心些。”眼神掃過其他幾人,柔柔開口:“各位嬸子的為人我是知道的,不是狗眼看人低的。平素對我與嬤嬤都頗多照拂,我二人心下也是感激的。這些年來多虧嬤嬤撫養我,說是奴婢,實際上跟我親孃也不差了。”
林嬤嬤眼眶發紅,吶吶地喚了聲“小姐”,喉嚨似被什麼熱熱的東西堵住了,再說不出半句話。
葉婉撲進林嬤嬤懷裡,輕聲道:“嬤嬤別放在心上。脫了奴籍也不算什麼難事。”
進了鎮子,張老漢將牛車拴在牌坊旁,掏出懷裡的旱菸點上,“吧嗒吧嗒”抽著。婦人們下了車招呼一聲,各自去買賣各自的東西。
林嬤嬤領著葉婉來到一家藥鋪門口,猶豫著不敢進去。她還是不敢相信她們挖到的真是藥材。
葉婉也不多說,抬腳走了進去。葉婉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布衣,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藥鋪夥計的態度就怠慢起來,道:“買藥?”
“我找你們掌櫃的。”葉婉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淡淡回道。
“噗”,夥計小聲譏笑一聲,道:“我們掌櫃的是你說見就見的?去去去,一邊玩去,別搗亂。”說著就上前要驅趕葉婉出去。
林嬤嬤一把將葉婉摟進懷裡,抬手揮開伙計伸過來的手,正待呵斥幾句,裡間傳來一聲輕咳。
接著簾子被挑開,走出一個年約四旬的男子。一雙小眼掃過面前的二人,有些傲慢地開口:“不知小姑娘找本老爺有何事?”
葉婉眉頭緊了些,道:“我這有幾塊田七,掌櫃的收不收?”
“哦?”那掌櫃的有了些興趣,道:“拿來我看看。”
林嬤嬤從布包中拿出一塊,遞給掌櫃的。
那掌櫃的接過仔細一瞧,心下暗喜,還真是好東西。小眼斜向葉婉,露出幾縷算計的光芒:看這小丫頭的穿著,也不是個有見識的,價錢可以壓低些。
葉婉可不是真的只有十歲,哪會猜不出那掌櫃的小九九,心裡冷哼一聲,等著他出價。
“咳”掌櫃的乾咳一聲,道:“這田七成色不怎麼好,倒也能用。可惜是沒制過的,我們還要麻煩些。就給你一塊二十文吧。”
葉婉斂下眼瞼,掩住眼底的不屑。成色不好?長了起碼有八九十年的上好田七竟還敢說成色不好?
再抬頭,換上天真的小臉,從掌櫃手中抄回田七遞給林嬤嬤,道:“算了,這玩意不值錢,咱拿回去曬了磨碎自個兒用吧。”說完拉了林嬤嬤就走。
掌櫃的怔愣一瞬,回過神趕忙追了出去,道:“哎哎,別忙走啊。三十文。”見二人連頭都不回,又加價:“四十文、五十文、一百文還不行嗎?”
葉婉連理都不想理他,拉著林嬤嬤很快隱沒進人群裡。掌櫃的抬腳想追,街上人不算少,幾步就不見了一大一小的身影。
林嬤嬤任由葉婉拉著往前走,心裡不大樂意。一塊一百文啊,三塊就是三百文,能買五十斤粟米。省著點能吃兩個月了。
葉婉停下腳步,對林嬤嬤道:“那掌櫃的想騙咱們的。哼,一百文?我讓他聞聞味兒都便宜他了。再找家實誠點的藥鋪看看。”
鎮上只有兩家藥鋪。林嬤嬤磨磨蹭蹭地帶路,來到另一家藥鋪門前。門楣上掛著“懸壺濟世”的牌匾。
葉婉滿心都是換銀子,也沒在意林嬤嬤一臉的訕訕,抬腳進去。夥計迎上來,雖也稱不上態度恭謹那麼誇張,倒也和善可親。
“小姑娘,抓藥啊?”
“我這有幾塊田七,請你們掌櫃的瞧瞧。”
櫃檯里正配藥的人聽見說話聲抬起了頭,見是葉婉,臉色頓時黑了。
葉婉看見那人,也笑了。怪不得林嬤嬤不好意思直接來這裡,原來是個有舊怨的熟人:“邱郎中啊。幸會。”
“哼!”邱郎中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