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房中的小太監,對這樣的場景已是司空見慣,紛紛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陛下去了大理寺,與那柳乘風說了多久的話?”蕭公公慢吞吞的道。
“回廠公的話,去了半個時辰,據裡頭的人說,好像……好像陛下出來的時候,臉色比去時好了很多,回到宮裡便就寢了。”
蕭公公神情恢復起來,淡淡的道:“是嗎?”
案牘上,是一方白玉鎮紙,蕭公公一張長滿了褶皺的手,把玩著這鎮紙沉默了片刻。
“看來,那柳乘風倒是有幾分手段。”蕭公公吁了口氣,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咳嗽幾聲之後,繼續道:“這個人再放任下去,就是個大患,他與太喵子和陛下的過從太密了,等到他翅膀硬的一天,就是東廠顛覆之時。這個人……一定要死。”
蕭公公的口吻,變得不容拒絕,直視著回話的小太監。
小太監頓時感覺到無窮的壓力,低著頭,道:“廠公的意思是,讓人大理寺……”
蕭公公微微一笑,道:“小碧兒,你跟了雜家這麼久,居然還是這麼莽撞嗎?要殺柳乘風的,不是你我,是陛下。”
“陛下……”小太監不由愣了:“可是陛下剛剛還……”
蕭公公不理會小太監的疑問,冷笑一聲:“陛下非殺他不可。前些時日,我交代你在外頭也學著柳乘風辦一個報館,這報館你辦了嗎?”
柳乘風的學而報自從發售以來,這京師裡頭各種報館也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一方面是學而報日進金斗讓人眼紅,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不少有心人看出這報館有很大的作用。不過效仿的多,可是和學而報的銷量比起來,實在差的太遠,現在整個京城,因為那幾篇文章,都已經習慣了每日清早的時候,喝上一盞茶,順道兒看看學而報,這種習慣已經養成,許多人要改正也難了。所以現在學而報雖然把文章都放了出來,可是每日的銷量,卻還穩穩的維持在十萬份上下。…;
小太監遲疑道:“廠公,奴婢辦事不利,這報館是建起來了,可是每日卻只能發售數百份而已……”
誰知道蕭公公並沒有見怪的意思,呵呵一笑,道:“這就夠了,有了這報館,就足以置他死地。御使張芳這個人你有印象嗎?”
小太監道:“他好似拜了御馬監的吳公公做了乾爹。”
“就是他。”蕭公公呵呵一笑:“你去尋他,叫他寫一篇文章,放在你那報館去刊印。”
“這文章怎麼寫?”
蕭公公沉吟道:“讓他放膽去罵就是,想罵什麼就罵什麼,罵的越激烈越好。”
“罵誰?”
蕭公公臉色一沉:“天子腳下,出了這種事,身為仗義執言的御使,難道還能罵誰?”
“您是說……”小太監嚇了一跳,不由打了個哆嗦,他知道蕭公公要讓那御使罵誰了:“廠公,就怕……就怕那張芳不肯。”
蕭公公呵呵一笑,道:“他會肯的,你就說,雜家保他無事,而且他還能落個清直之名,卻有什麼不好?”
小太監滿是遲疑,不知蕭公公在賣什麼關子,按道理,就算要罵,那也該罵那柳乘風才是,怎麼反倒罵起……
小太監不敢想下去,蕭公公已經伏身撲在了案牘,繼續看奏書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奏書不動,口裡淡淡的道:“你去辦吧,這件事,不要讓人知道。”
小太監只好小心翼翼退出去。
見小太監走了,蕭公公又不禁捂著口咳嗽,撕心裂肺一般,那靠在手肘邊的燭臺,跳躍色火紅的光線,他抬起眸,眸中帶著深不可測的深邃,不由長嘆口氣:“這身體,真是大不如前了,老了,老了……”
似乎是在嘆息光陰蹉跎,又似乎帶著幾分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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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仍是在這司禮監裡,在這兒辦公的太監們,都在外頭乖乖等候,直到蕭公公由人攙扶著出現,第一個邁入直房,大家才魚貫而入,蕭公公坐定,如往常一樣,有人端來一杯茶,蕭公公喝了一口,問:“陛下昨夜睡的好嗎?”
立即有人笑嘻嘻的道:“睡的香呢,前天雖然一夜沒有睡,可是昨個兒夜裡,卻是按時睡了,現在只怕也已經醒了,多半要召內閣大臣們要進去說話的。說不準兒待會兒還要請公公去。”
蕭公公頜首點頭,道:“陛下龍體康健,是萬民的福分,通政司的奏書遞上來了沒有?”
“還沒有,多半要等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