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滑稽戲表演得大是精彩,惹得四周鬨笑連連。李淺墨也看得覺得有趣,忽然一轉念,想到珀奴看到這個,以她的性子,正不知會快樂成什麼樣子呢,不由在人群中去尋珀奴。
他目光尋到了珀奴,心中卻忍不住一呆。她竟連頭都沒朝向場內,仍跟自己剛才最後看她時一樣,兩隻手支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彈琴的幻少師。
整個王孫宴中,怕也只有他們兩個人全未注意那小侏儒的表演了。
只見幻少師,低著頭,眼睛卻並未看向琴絃,微微閉著,彷彿已沉浸入自己輕聲的彈奏裡。
而珀奴,卻從那琴曲裡一直沒有出來。
李淺墨一見之下,心頭一呆,卻又覺得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滋味。一時未及細想,因為他腦中忽有了一絲不安之念。開始還沒想明白為什麼, 及至明白時,他連忙轉眼——因為他眼角里適才瞥到了一個人影,他立時明白,自己直覺到的不安肯定與那人影有關。
那人影正在靠近幻少師與珀奴。
李淺墨猛回頭下,還未來得及看清那人長相,耳中卻忽聽得一聲厲叱。
原來。滿場之中,還保持著清醒的不只有他,還有幻少師身邊的魎魎、木姊、與魍兒。
發出那一聲厲叱的正是魍兒。
她方一呼喝,李淺墨腦中第一的反應就是:大食人!
今日百王孫之宴,睽睽眾目下,他斷想不到,這些大食刺客,當真不達目的不罷休,居然還敢硬來。
可魍兒一聲呼喝下,那大食人身形突然加快。
他本罩著一件突厥人的外袍,這時,一個雪白的身影卻從那外袍裡鑽了出來。只見寒芒一閃,那人用的,依舊是李淺墨曾見過的彎形馬刀。
魍兒雖喝破了他,卻已不及阻攔。
他身形從魍兒身邊躍過去,直往前撲,直撲向坐彈箜篌的畢國王子幻少師。
幻少師想來過於沉浸於琴曲,竟未發覺。
可木姊身形一躍,已撲向那個大食人。
她手中的一把短匕一插就插向那大食人肩上。可那大食人竟不閃不避,拼著受了那一刀,連傷帶刃地加快身形,依舊向幻少師撲去。空中只見到一條血色的痕跡。
距幻少師最近的就是魎魎,她已來不及分光化影,只能合身向前一擋。
可無分身幻影之助,她自己本身修為,當真不堪一擊。
眼見那大食人手起刀落,魎魎身形立時搖搖欲墜。她已中招,且傷在胸腹,必是重傷,可她用雙手握住了那把刀,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小王子……”
木姊與魍兒情急之下,都急撲向那大食人身後。
她們同時向那刺客發出一擊,讓她們驚訝的是,那人居然不閃不躲。她們兩人同時擊在那大食刺客背上,心中方自略松,卻發覺,自己的手竟沾在那大食人背上,一時竟再也拔不開來。
這是什麼功夫?
卻見那大食人忽回頭衝她倆現出一個詭笑,那也是臨死前的一笑。這時只聽得一聲馬嘶,一匹白得晃眼的馬竟從另一個方向,直衝向幻少師,當真轉瞬即至。
馬上騎者面目全看不到,只見得空中那把彎刀反射的日光銳利得刺目。
——居然先出手的並不是絕殺者!
魍兒和木姊心中同生絕望。
說時遲,那時快,其實從頭一個大食刺客出現,吸引了幻少師三個女子死衛全部注意力,到那匹白馬上真正的絕殺者出現,只有一瞬。
可這一瞬,已足以讓珀奴驚覺,她只來得及叫了一聲:“你幹什麼……”身子就向幻少師衝去。
李淺墨相距太遠,他一驚覺,就已發動。
只見他身影一晃,伸手入袖,空中拔劍,一劍平刺,人如飛渡,就已向那匹白馬迎去。
從頭一個刺客出現,他就知道,刺客不只於此。
可他終究相距太遠,已無暇去援助魎魎,因為他首先擔心的就是珀奴。
眼見得珀奴向幻少師衝去,他就已覺得不好。幻少師猶沉浸在琴曲中。沒有發覺,珀奴已一撲撲到他的身子上,把他撲倒。
就在這時,刀落下。
白馬上突襲的一刀衝著珀奴與她撲倒的幻少師直斬而下。
那匹白馬上的殺手轉瞬已到!
李淺墨心中一聲怒叫!
他已拼盡全力,可就算他這一勢阻擊全力施為,猶然不及,他在空中已瞥到了血光一閃——那是珀奴的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