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茗心剛剛躍到堪堪接觸屋頂的位置,發出一聲悶哼,以比躍起更快的速度跌落下來,雙腳落地,連連向前衝出七八步,還是拿不住樁,往前撲跌下去,雙手一撐,手卻軟得沒有絲毫力氣,支不起身體,整個人趴在地上。他還想站起來,奈何整個身體好像沒有一根骨頭撐得住,沒有一絲力氣用得出,就像一堆爛泥一樣,只能癱在地上。
孫茗意人才躍起,忽的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全身劇顫地落下來,站在地上,不停吐血,漸漸彎下腰,軟下身,直到全身蜷在一起,倒在地上,卻還是吐血不止,好像不把全身的血就此吐光,就不能停下來。
而孔茗情動作稍慢,還來不及躍起,就張口吐出來,吐的不是血,他吐的是,是他已經被震得破碎的心肝內臟。
而廳裡其他人,也被那忽然暴起的強大氣勁,逼得立足不穩,眾人無不極盡全力,穩住腳步,卻還有不少人,跌倒在地,滿地亂滾,有那武功高的,竭力拿住步樁,卻已被逼得面泛赤潮,暗受內傷。
更有不少人,手裡剛出鞘的兵刃通通拿不住,脫手飛出,半空中,一陣兵器相碰的亂響。
誰也無法張眼,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誰也無法正常的呼吸。
容若本人武功微薄,勁風乍起的那一瞬,他已經被震得飛跌在身後的棺材上。他心中猶自念掛著性德,腦子裡,還想著他那冷然而起的一笑,想要扭頭去看性德,卻連轉動脖子這麼容易的事,還覺得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只有閉上眼睛,雙手抱緊棺材,拼盡全力,以保自己不被這可怕的勁風,震得直飛出去。
那強勁得不似人力,倒像神明震怒的力量像暴風一樣,橫掃靈堂,卻又像暴風一樣,一刮即過。
混亂起於一瞬,卻又在一瞬之後,再歸於寧靜。
容若雙手一軟,整個人從棺材上跌落下來,身體像虛脫了一般,沒有一點力量,卻又在心間一凜時,一躍而起,大喊:“性德。”
他才一跳起,腳下就一軟,一個踉蹌,幾乎跌倒。
一隻手及時扶住了他:“小心。”
“謝謝。”容若隨口一應,然後,再次跳起三丈高,手直直伸出來,指著對方,嘴唇不停地顫抖,好半天,才叫出來:“性德!”
扶他的人竟是應該已經重傷身亡的性德。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多處都有明顯被暗器釘入的痕跡,胸前心口的位置,仍然森森地伸出一把金刀的刀尖來,提醒著每一個人,他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的神色卻還是平靜沉定的,看了容若一眼,只淡淡說:“別怕。”
他沒有說“別怕”什麼,但他的行動,已經充份說明了將要發生的事有多可怕。
他把右手臂往後伸,抓住了金刀的刀柄,慢慢往外拔。
容若臉色慘白,他覺得自己幾乎可以聽見金刀的刀身在性德的體內,和他的肌肉、骨頭相磨擦的聲音了。可是性德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容若雙手握拳,在心裡一遍遍地念著:“不要暈,不要暈。”
容若眼睛直直地盯著性德,看著他的右臂以詭異的角度不斷伸長,終於把整個金刀全部拔出來,然後信手扔掉。
雖然隔著衣服看不太清楚,但還可以明顯看到,他前胸處,有既深且大,足以致命的傷口,但是一滴血都沒有,而金刀上,也不見一絲血跡。
但性德本人好像一點也不在意,扔下了金刀,再慢慢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暗器一枚枚取出來。
泛著藍光的淬毒穿心針、會順著血液流動,直達心臟的攻心針、射出去細小如飛鏢,一射中人就會散開出蓮花,把整塊肌肉完全嵌住的鐵蓮花、暗藏炸藥的震天釘,一樣一樣,出現在他手裡,一件一件,被他隨手拋下來。
他不必用磁石,不必用銀刀,只要在身上,一拍一按或一挖就可以了。他的一身白衣,雖然有不少灰塵,卻從頭到尾,沒有一絲血痕。
等到把所有的零碎全取出來,扔掉後,性德隨手撣了撣身上的灰,隨便地說:“好了,沒事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真的就這樣,施施然走出去,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自去休息。
容若直到這時,才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
而直到這個時候,四周才傳來一片驚呼聲、駭叫聲,以及不能置信的驚歎聲。還有七八個,剛才那忽如其來的勁風都不能讓他們失去平衡的高手,也在搖搖晃晃,好像隨時會因為受不了打擊,而就此暈倒。
地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