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間六角石室中,無任何棺材石桌,四壁空蕩,但牆色灰白,壁上銅燈綠焰閃動,在滿室火把的明亮火光之中,竟有一絲奇異的陰冷。
癱軟在一角的一男一女,自然就是小女孩的父母鐵化鶴和柳伴風夫婦,他們身上雖未綁繩索,卻似連抬個頭都十分困難。但他們仍然極力地瞪視著對面,面上和目光中充滿了絕望和憤怒,彷彿快要噴出火來,臉上的神色極度複雜,似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只是不斷地罵著“畜生、畜生——”
再看對面一邊角落的地上,蜷伏著一條灰色身影,體態高大修長,此刻身子卻奇異地縮成一團,尤自不停地輕微顫抖著,面容幾乎低垂到胸口處,彷彿正在極力忍受某中非人的折磨,顯然是痛苦之極,令人看之不忍。
他顯然就是被金不換點穴折磨的金無望了,沒想到這一幕竟然又重演了。
離金無望身體的一步之地,則站了一大一小兩個人,身影矮小的綠衫粉裙,梳著滿頭活潑的小辮子,一看就是一個漂亮惹人愛的小女孩。只是此刻她那如蘋果般胖胖的小臉之上,非但全無可愛的笑容,反倒充滿了驚恐,小手緊捏著一個小布娃娃,正害怕地望著對面的鐵氏夫婦,圓圓的眼睛裡和麵頰之上俱是淚水。
她的喉間,竟赫然抵著一把明晃晃地匕首,嬌嫩的脖子上已有一絲鮮血泌出,滑流入衣領之中。
而抵著她脖子正在冷笑的人,身形委瑣無比,麻臉馱背,卻是一個獨目乞丐,他身上明明是一身襤褸,卻偏偏又套了件上好的皮裘。
這個形象一入眼,我心中頓時湧起了一陣極度厭惡、噁心的感覺,彷彿被一條劇毒無比、陰冷溼膩的響尾蛇纏身,又彷彿剛剛活吞了一條毛毛蟲,還在腸胃中掙扎擺動。
這個人,縱使用世界上所有用來形容壞人的言語,都無法表達我對他的一分厭惡,只要此人一出現,無論任何一種卑鄙、兇毒、陰惡之事,都隨時會發生,這人正是我早想除之而後快,卻屢屢抓不住他行蹤的,比之響尾蛇還陰毒數十倍、陰險數十倍的小人——金不換,也就是金無望的義弟,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
剛才聽到那個聲音時,我就已猜到是他,此刻一見到他,我滿腔的憤怒反而奇異地平靜下來,理智迅速地恢復,我冷笑了一下,悄悄地將手伸入腰包之中,緊緊扣住三枚暗器。
待到目光轉到那位側背對著我、正緩緩彎腰去拾地上匕首的藍衫少年之上,心中突然如石落春水般,泛起了層層餓漣漪,異感頓生。
我不由地抿緊了雙唇,縱使一別將近一年,可他那不偏瘦也不偏胖、不偏高也不偏低,身材適中的背影我卻異常地熟悉。
不用他轉過頭來驗證,我已知他必是沈浪,自從去年五月和他初識,我們前後不過見了幾次面。可每一次心中總是無法抑制地會產生一些不屬於我的突兀的情感,讓我感覺到本能的危險,致使我非但沒有藉機和他相熟,反而更加有意地遠離這一位在原著中佔據著朱七七整個生命和思想的男人。
但此刻我卻不能和以往一樣立即離去,也無暇顧及心底湧動的異樣和紛雜的思緒,只因沈浪的左手已緊握住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正緩緩地起身,我突然感覺他那漸漸挺直的脊背,彷彿竟透露出一種悲哀的無奈。
我的心中突然也升起了一縷悲哀。原來,被挾持的物件從朱七七換成了另一個小女孩,他也仍然會選擇犧牲自己。
原著中曾讓我感動地落淚那副場景,原來並不是因為他對朱七七情深意重,才心甘情願為她斷去自己的手臂——而是為了道義和恩義,這個想法才掠過,我只覺得心底深處突然泛起一絲苦澀,化成了千百細絲湧漫上舌尖,澀澀地散開到所有的味覺之中,幾乎忍不住要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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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大們不要等了,這兩天感覺很累,想休息一下,抱歉——
第八十八章 狹路喜相逢
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我忙微重地咬了下嘴唇,讓自己的心神重新回到眼前的險峻的形勢上。此刻可不是追究兒女情懷是真是假的時候,破壞金不換的陰謀,阻止沈浪自殘身軀,並順利救出那個小女孩,才是當務之急。
我的心思在急轉,那邊的沈浪卻已站立了身子,語聲尤自鎮定地道:“幾日之前,在下還和金兄把酒暢談,相聚甚歡,其後在下似乎也未曾得罪過金兄,更無要和金兄相爭之心,金兄在下如此不放心,卻是實在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