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裴皇后卻遲遲沒有收回視線。
她回京八年了,在歆歆身上幾乎花費了一半的心力,甚至超過了恆兒。
歆歆身上有多少毛病她一清二楚,可她一直捨不得對她太過嚴厲。
畢竟這孩子也是可憐……
而且自己已經是一國之母,歆歆就算是驕縱一點,又有誰敢不讓著她,哄著她。
她的童年和少女時代過得實在太不如意,總想把這份遺憾彌補在歆歆身上,希望她過得隨性而快樂。
如今看來她似乎是做錯了。
歆歆的確是隨性了,但她並不快樂。
更重要的是,歆歆把不快樂的原因歸結到了她的頭上。
認為自己管得太寬太嚴,一切只為恆兒打算。
她怎麼就不想一想,一旦恆兒當不了儲君繼承不了大統,她裴錦歆還有什麼資本繼續驕縱任性?
當初用盡一切手段讓她成為了顧夕的女兒,十多年的時間她仗著這個絕佳的身份,非但沒有把握住霍驍,反倒是讓顧朝的女兒佔了先。
這個巨大的損失該拿什麼彌補?
就算是單純從歆歆的角度去考慮,整個大周朝還有哪個男孩子能和霍驍相提並論?
失去了霍驍她非但不難過,還這麼快就喜歡上了沒有半點用處的男孩子!
她本來還打算替她另擇良配,比如說鎮南將軍的嫡長子。
鎮南將軍的勢力雖然遠不及霍大將軍,但也是鎮守大周朝西南邊陲的實權人物。
比起那個空長了一張好臉的小小傅家的公子,強了不止百倍。
歆歆那麼愛出風頭,愛顯擺,眼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子們有的做了皇子妃,有的做了小王妃,有的做了世子妃侯夫人,難道她就甘於去做一個工部郎中的兒媳麼?
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
裴皇后越想越失望,之前鐵青的臉色變得有些慘白。
身邊的宮女們誰也不敢上前打擾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像座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坐了一個時辰。
“娘娘,郡主到了。”直到尺素帶著裴錦歆出現在鳳翔宮,一名宮女才敢出聲提醒她。
裴皇后醒過神來,略動了動麻木的腿和腰,沉聲道:“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裴錦歆隨著尺素走了進來,一張小臉上滿滿的不高興,唯一讓人覺得欣慰的是她還是自己走著來的,並沒有真的用繩子綁。
裴錦歆在裴皇后面前從來沒有主動行禮的自覺,就這麼站著看尺素行禮問安。
裴皇后也不和她計較這個,擺擺手讓尺素帶著一干宮女們退了出去。
“歆歆,過來坐。”她儘量壓住火氣,指了指身邊的位置柔聲道。
裴錦歆卻顧不上搭理裴皇后,因為已經看見了扔在案几上那張十分眼熟的信箋。
她快步走道案几旁一把抓起信箋,一張臉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反正紅得不像話。
“姑姑,您怎麼可以讓尺素去我那兒偷東西!”她指著信箋怒氣衝衝道。
世上最傷人的話從來不是從仇人敵人嘴裡說出來的,只有自己最心疼、最關心的人才最具有殺傷力。
這是她疼進心坎兒裡的小姑娘啊,為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男孩子,她竟然用這樣的語氣質問自己!
裴皇后只覺得頭一陣眩暈,險些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她強行定了定心神道:“歆歆,你是大家閨秀,把外男的名字寫在信箋上是什麼樣的行為?一旦被旁人知道了你這輩子可就完了!”
裴錦歆滿不在乎道:“我身邊的人都是最可靠的,旁人怎麼會知道?何況我就是喜歡傅韶昀,他將來會是我的郡馬,我的夫君,被人知道了又何妨?”
裴皇后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只往頭上湧,厲聲喝道:“他是什麼身份,如何配得上你?”
裴錦歆嘲諷道:“姑姑,如果今日這張信箋上寫滿了霍驍的名字,你還會這樣說麼?”
裴皇后一噎,單純可愛的歆歆什麼時候學會諷刺人了?
肯定是顧夕那個賤人,最近歆歆很少進宮,她趁機灌輸了這些亂七八糟東西給歆歆,把她的寶貝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咬牙道:“歆歆,你母親就是這樣教你和長輩頂嘴的?”
裴錦歆道:“姑姑,從前我覺得您對我最好,而母親太過嚴苛,可事實上呢?
婚事是女孩子一生中最大最重要的事兒,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