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是個老紈絝,但也不是除了玩就什麼都不懂。
他深知福王殿下雖然從來不擺親王的架子,其實骨子裡嚴肅端正得很。
嘴上說著來玩,誰知道他在打什麼壞主意?
可他敢直接開口詢問麼?當然不敢。
在當今陛下最敬重的皇叔面前,他這個國丈必須有當擺設的自覺。
他笑著試探道:“那……王爺打算玩什麼?”
福王道:“早上出來得急了……上次本王來雲霓山莊就覺得吃食不錯,先弄些早飯來,吃飽了才有力氣玩嘛。”
承恩侯嘴角微抽,堂堂的親王好意思餓著肚皮上別人家,還好意思開口要吃食,真是……
再多的不滿也只敢想想,雲霓山莊從來不會怠慢任何一名前來遊玩的客人,更何況是皇叔。
本身他自己也沒有來得及用早飯,索性一起用得了。
山莊裡吃食都是現成的,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各色美食就上桌了。
承恩侯這個人優點很明顯,不愛計較身份高低。
連城南的平民他都可以交朋友,更何況福王身邊的人。
不等豆豆常盛兩個婉拒,他直接招呼兩人一起坐下了。
用飯的時候也不講究什麼食不言,拉著福王邊吃邊聊。
這正中福王的下懷。
他今日的目的本就不是來吃飯,而是替外孫媳婦兒算計嫁妝的。
不說話怎麼算計?
他象徵性地吃了一口小菜就把筷子放下了,笑道:“老裴,你經營雲霓山莊多少年了?”
這話一出口,就連豆豆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看上人家的產業了。
承恩侯勉強維持住笑容道:“三十多年了。”
福王道:“那是夠長的,看來京中傳言不實吶。”
承恩侯臉上的笑容頓了頓:“王爺的意思是?”
福王繼續不動聲色道:“那些個讀書人不過十年寒窗就叫苦連天,老裴你花了三十多年的時間把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莊子經營成如今的規模,難道不是另一種成功,不值得人讚揚麼?”
“咳咳……”一句話把承恩侯弄得劇烈咳嗽起來。
聽見他咳嗽,忍了半天的豆豆也跟著小小咳了兩聲。
外祖父您這話雖然也不無道理,可拿一個老紈絝和讀書人相比較這合適麼!
屋裡伺候的下人們也有些不自然。
侯爺是主子,是衣食父母,在他們心目中絕對是有本事的,並不比別人家的主子遜色。
可侯爺的本事畢竟是有些上不了檯面,怎麼好讓身份尊貴的福王殿下這般誇讚。
承恩侯喝了一口湯壓了壓,抬眼看著鬚髮花白的福王道:“王爺,老臣這輩子一事無成,當不得王爺這一聲誇,至於山莊有如此規模,完全是無心插柳,也是朋友們給面子捧場的結果,所以……”
福王擺擺手:“老裴你莫要謙遜,你做承恩侯才不過四年,大家捧你的場絕不是因為你是當今的國丈,而是真覺得你這人不錯,只是……”
這話說進了承恩侯的心坎兒裡,他從父親老威遠候手裡接過雲霓山莊的地契那年裴廷瑜還是個奶娃娃,誰知道她將來會做大周朝的皇后娘娘?
可福王殿下夸人就夸人,怎的還帶轉彎的?
他也放下筷子道:“王爺有話請直言,老臣洗耳恭聽。”
福王嘆息一聲道:“咱們都是年過半百的人,本王不比老裴你有福氣,兒孫滿堂吶!總共也只有霍驍這麼一個外孫。”
世人都以多子多孫為福氣,福王連個兒子也沒有,在一般人看來是有些晚景淒涼的意思。
承恩侯本就不是什麼心腸冷硬的人,聽著福王的話,想起自己兒孫一大群,只覺得高高在上的王爺可憐得緊。
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的情況和福王其實也差不多,都是髮妻早逝,只不過那時他已經有了兒子,更何況他很快續絃,小妾通房也不少,庶子庶女一大群。
如果人家福王不是對妻子的感情刻骨銘心,堂堂的親王難道還會沒有兒子?
豆豆和常盛兩個悶著頭不好吱聲,福王遺憾的從來不是沒有兒子,而是愛妻的早逝。
他們倆真是不知道老王爺今日裝出一副可憐樣兒鬧的是哪一齣。
然而,本該慘兮兮的福王話鋒一轉道:“像我這樣的情況看起來是有些慘,可本王覺得老裴你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吶。”
承恩侯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