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院裡除了隨著季節變換輪番擺設的各色花卉,最美的就要數北邊的那一片楓樹林,入秋後這裡更是風景獨好。
楓樹林深處的藤編搖椅上,顧朝看似在悠閒地欣賞秋景,其實心裡說不出的焦躁,最近兩個月她白天食不知味,晚上夜不能寐,連月事都跟著有些不順利,她一直引以為傲的潤澤肌膚看起來也有些黯淡。
這一年來因為聽了靳嬤嬤的勸告,她對豆豆也算是用了一些心思,連帶著和婆婆的關係似乎也有所緩和,但她心裡十分清楚,一年前婆婆說的那些話絕不是在開玩笑。
她纖長秀美的玉手不由得撫上了平坦的小腹,眼看一年的期限就要到了,這裡依舊沒有好訊息。幾年來她不知看了多少名醫,所謂的求子秘方別說吃,就是聽都聽得耳朵起了繭子,然,所有的名醫甚至包括她最不喜歡的莫祁遠都說她身體沒有問題,那些求子秘方也根本沒有什麼用。
果然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啊!顧朝仰躺在藤椅上長嘆一口氣,看來婆婆給元徵納妾是勢在必行了。
她出身高門,打小兒又和大周最尊貴的皇子定親,所生長的環境和接受的教育,男子納妾可謂天經地義。甚至於不替夫君安排各色美人暖床的當家主母根本不能稱之為合格,這樣的觀念早已深入她們這些大家閨秀的骨髓。
她所接觸過的人家,比如說顧府和她外祖家蘇府,別說主子,就是府裡的管事們誰不是家裡三妻四妾,家外紅粉知己無數?所以她對夫君納妾這件事情本來是不該在乎的。
當初她作為太子殿下的未婚妻,雖然和宇文昊兩小無猜兩情相悅,也從未有過不准他納側妃、侍妾的想法。
然而人心都是會變的,從未得到過的人永遠不知道得到的滋味,得到過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失去。
當年她失去準太子妃的位置,心灰意冷之下根本不可能再把任何男子的話當回事,皇帝的金口玉言都能說變就變,更何況一個不足二十歲的毛頭小子的所謂諾言?
可當年大婚前在她父親顧首輔書房裡發生的一切彷彿鐫刻在她腦子裡一般,隨著時間的流逝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加深刻。
“恩師,宗之一定一輩子好好照顧阿朝,此生絕不納妾。”這是十九歲的元宗之在顧允年面前許下的誓言。
顧允年也是男子,還是個位高權重的男子,雖然看重元徵,也知道男人在年輕時許下這樣的誓言可信度實在不高,欣慰之餘沉聲道:“宗之,老夫知道你是言出必行之人,然世事難料,老夫也不能不講道理,如你三十歲時依舊無子便納妾吧。”
當時顧朝和元徵誰也沒把這句話當回事,他們兩人年輕體健,就算彼此不相愛,有兒子也是遲早的事情,哪裡需要等到元徵三十歲。
誰料想顧首輔竟然一語成讖,元徵眼看就滿三十歲了,自己依舊沒能生出個兒子,想到這裡顧朝不由得苦笑起來。
“大小姐,您又在胡思亂想了。”身後傳來靳嬤嬤悠悠的聲音,顧朝想得太過入迷,根本沒有覺察到她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
“嬤嬤,你什麼時候來的。”顧朝坐起身來淡笑道,還好自己身邊還有靳嬤嬤,否則這滿腹的心事又能和誰傾訴。
靳嬤嬤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輕聲道:“咱們安排在莊子裡的人傳話回來,老夫人果然開始動作了,一次來了四位表小姐,您看咱們要不要……”其實在靳嬤嬤看來就算元徵納妾也根本不影響大小姐在元府的地位,可顧朝肯定不是這樣想的,所以她多少還得顧及主子的意思。
“呵呵……終於來了。”顧朝冷笑不止,可又能有什麼辦法,誰叫自己肚皮不爭氣,總不能讓元徵絕後吧。
“大小姐,其實嬤嬤覺得您還是有希望的。”靳嬤嬤眼神微閃,顧朝這個人說好聽了就是有些貴族小姐的矜持,說難聽點就是死要面子,雖然對她百般的信任,可一旦說到夫妻之間的房中事,連她都不是十分清楚。
既然夫妻倆身體都沒毛病,這麼些年不能再次懷孕問題只可能出在那種事情上,平日裡顧朝絕不會把這樣的事情拿出來說,今日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良機。
果然,顧朝面色有些訕訕的,小聲道:“嬤嬤別開這樣的玩笑,我要是能生還會等到現在。”
靳嬤嬤湊到顧朝耳旁更加放低了聲音道:“大小姐,都什麼時候了還講究那許多,嬤嬤問你,你和姑爺一個月同房幾次,都在什麼時候?”
顧朝臉上有了些可疑的紅暈,這樣私密的事情怎麼好意思和旁人說。
“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