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書畫,字畫類的不在少數,項筠面前擱著一張御製的檀木桌,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在其身旁的是衡國公的嫡女千金安瑾,大抵是察覺她看過去的視線,微微側首,回了一記溫雅淺笑,頗是大家閨秀極為溫婉的模樣。
項筠抑著心底緊張亦是笑笑,目光不自覺掠過皇子們所在的席位,與一抹溫潤目光不期相遇,心中微定不少,取了匣子裡的墨錠,抓著袖子細細研磨了起來。
主席上,陳皇后的目光猛地聚焦在項筠手中,面色露了一絲詫異,卻是很快掩飾了過去,眸光倏然幽深。
一炷香的時辰為限,隨著香灰落盡,桂嬤嬤唱停,宮娥們二人一組侍候在檀木桌左右,依次舉起任眾人閱覽。周將軍的孫女作了秀麗山河圖,然時間不及,收尾略是匆忙,成了敗筆,正沮喪而立。刑部尚書之女隨了其父,一手筆跡瘦勁的瘦金體,運筆飄忽快捷,至瘦而不失其肉,轉折處可明顯見到藏鋒,露鋒等運轉提頓痕跡,在一眾字畫中相當獨特。
眾人正欣賞之際,忽見數十隻蝴蝶紛湧而入,翩然舞動,最後落在了安瑾的桌案鋪成的錦繡圖上,宣紙上百花齊放的盛景不止迷惑了蝴蝶,亦是驚豔了在座的人。
項筠捱得近,被眼前這番景象震撼之餘隱約嗅到了一絲芬芳氣息,凝神看了畫兒,上面落了薄薄一層不知名的粉末,怕這就是吸引蝴蝶前來的原因,心中暗歎女子的心思討巧。
落在安瑾之後的項筠見面前的宣紙被呈起,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靜了心神,露了幾分自信之色。
然下一瞬忽然爆出的鬨然聲打破了她的這份自信。
“這是個什麼字兒,醜成這般也太叫人難認了。”
“是啊,還是太傅府的二姑娘呢,連個字兒都寫不好居然敢出來獻醜。”
“……”
“字雖差了些,人卻還是可以過目的。”這回說話的是臨臺子最近的五皇子,面上皮肉鬆垂,眼肚浮腫,一副長年沉迷酒色的衰頹樣子,此時正色眯眯地瞧著,直把項筠看退了一步。
慌亂之餘忙往紙上看去,不知怎的,原本還好好的字兒變得歪歪扭扭了起來,在旁人作品的映襯下簡直慘不忍睹。項筠叫這一變故驚呆,直愣愣看著眼裡漸漸浮了水汽,原本就生得柔弱,這般姿態,多了幾分我見猶憐,西席的議論聲稍止。
五皇子最見不得美人落淚,自詡風流地起了身子,替她說話道,“項二姑娘的字雖不如,可這詩句卻是難得的好句。”
此話一出,就有身旁人發出了輕聲嗤笑,道是一個酒色之徒也懂這?顧玄曄眸色微深,笑意匿了幾分。
項瑤的目光不經意地溜過一圈兒,微微垂首,掩了唇畔不懷好意的笑容,項筠這回可是你自尋死路。
“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東風怨未開。”桂嬤嬤辨著紙上略是扭曲的字兒逐字唸了道,然一念完視線便下意識地往德妃的方向暗暗溜去。
金黃色雲煙衫繡著秀雅的芙蓉,逶迤拖地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雲髻峨峨,戴著一支點翠鑲金芙蓉花釵,臉蛋嬌媚如月,只是此時臉上沒了一絲輕鬆喜悅的神情,無甚表情地凝著項筠所在的方向,暗了眸子。
“好一個不向東風怨未開,確是佳句,賞。”德妃轉回了視線,面上舒展笑意,唯獨唇角牽起一抹冷峭弧度,衝著項筠招了招手。
乍然聽聞誇獎,項筠頗是意外,卻還是高興,歷經心緒起伏,來到了德妃跟前,微顫著手接過嬤嬤遞過來的貴重飾物,福身謝過賞,正要起身離開之際遂不及防地往前跌了去,不置信地往老嬤嬤那兒看去,重重跌在了地上,手裡捧著的飾物亦是跌出了匣子,恰是一塊芙蓉玉墜,碎成了兩瓣兒。
項筠嚇得不顧擦破的手掌忙是撿起,順勢跪在了地上,眸中蓄著的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也不敢露出,低垂著腦袋,強忍哭腔道,“德妃娘娘恕罪,德妃娘娘恕罪。”
“看這般不小心的,還不趕緊扶人起來,看看摔著哪兒了沒。”德妃臉上顯了關懷神色,凝著項筠輕聲慢語地詢問道。
項筠被嬤嬤攙扶起,掩了掩裙子磕出的破損,緊抿著下唇搖頭表示無礙,德妃頷首,讓人送她回了座兒。
待入了座兒,項筠再忍不住微側過身子默默垂淚,方才在這般大庭廣眾之下出醜,實在無了顏面,尤其是在皇后和藺王面前……項筠心中萬分酸澀委屈,不明白好端端地怎就惹了德妃不快,要這般整她。
表演再度繼續,坐在德妃身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