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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①舊時俄國的當鋪也可存錢,有利息。

“哎呀,你教訓我還嫩了點!”房東太太繼續說道,“其實何必存當鋪呢!他只要給我一小把錢,然後對我說,‘拿著,烏斯季尼尤什卡,這是給您的賞錢,只要我在世上活一天,你就管我一天的飯。’其實只要講清楚,我就會保證給他吃喝,好好照顧他的。哎,這個道德敗壞的傢伙竟是個大騙子,把我這個孤苦伶仃的婦道人家給騙了!……”

大家又走到謝苗·伊凡諾維奇的床前。現在他規規矩矩躺著,穿著他的一套最好的、顯然是他唯一的衣服,僵硬的下巴額藏在系得不大高明的領帶後面,洗了臉,梳了頭,不過鬍子颳得不太乾淨,因為這裡找不到剃刀,唯一的一把屬於季諾維·普羅科菲耶維奇所有的剃刀早在去年就捲了口子,拿到托爾庫契市場上賣了個好價錢。其他的人都是上理髮店刮臉的。房裡還沒來得及整理、收拾。打碎的屏風仍然躺在原來的地方,把謝苗·伊凡諾維奇的離群索居之處完全暴露出來了,似乎象徵著死亡把我們遮蓋隱私、陰謀、捱打的幕布揭開了。墊子裡的東西,也沒有收拾好,一大堆一大堆地擺在四周。整個這一突然冷卻的角落在詩人看來,完全可以比作遭到粉碎的“善於持家”的燕子窠:一切的一切都遭到了暴風雨的吹打和折磨,小鳥和母鳥一同罹難,溫暖的絨毛、羽毛、棉絮都被颳得遍地皆是。……不過,謝苗·伊凡諾維奇看起來與其說像個自私自利的老人,不如說是一個慣於行竊的麻雀。現在他已沉寂下來,好像完全躲起來了,似乎不是他有錯,不是他出鬼點子騙人,使所有的好人上當,好像不是他不講廉恥,沒有良心,最最不講道德。他現在已經不聽受盡欺凌、孤苦無依的房東太太的痛哭嚎啕了。恰恰相反,他作為一名經驗豐富、老謀深算的財主,即便躺在棺材裡也不浪費時間、無所作為,好像他還在絞盡腦汁,打著投機盤算。他的臉上露出深思熟慮的神態,兩唇緊緊地閉著,那意味深長的表情,如果是在生前,怎麼也不會料到是屬於謝苗·伊凡諾維奇的。他好像變得聰明瞭。他的一隻右眼不知怎的在狡黠地微眯著。謝苗·伊凡諾維奇似乎想說點什麼,有個什麼非常重要的事要通告大家,要作出解釋,而且要抓緊時間,越快越好,可是時間畢竟沒有了……這時候彷彿聽到這麼一段話:“你怎麼啦?你聽我說,你是蠢婆娘,快別哭啦!不要訴苦!你聽我說,好好地睡一覺吧!我死了,現在已經不需要了,真的!躺著真好……你聽著,我說的不是那個,你是個女人,很了不起的女人,你可要明白啊!我現在是死了,如果不是那樣,我大概也就沒有死。你聽著,要是我不死,我爬起來,那會出現什麼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