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了一番戰死的亡靈,徐言剛想離開戰場,沒想到發生了讓他心驚肉跳的一幕。
無邊的煞氣全都奔著他衝來,沒入他的左眼,刺痛的感覺非但沒少,反而越發劇烈了起來。
眼睛裡彷彿有烈焰在燃燒,徐言踉蹌著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他此時所看到的天空,變得無比詭異,一半殷紅,一半晴朗,左眼中遍佈血色,右眼則茫然無措。
要瞎了麼……
強忍劇痛的徐言在昏死過去之前,只想到了這麼一種可能。
自己的左眼,恐怕真的要瞎了。
瞎了也好,至少看不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最後一縷夕陽隨著升起的月亮消失在天邊,峽谷中一片昏暗。
慘白的月色灑來,昏暗的峽谷變成了清冷的修羅場,被濃重的血腥所引來的野獸,開始逐漸蠶食著戰場上的屍體。
它們是戰場上最好的清潔工,腐肉如果久存,會變成瘟疫,而瘟疫,則會毀滅城鎮甚至是國度。
沒人在意昏死在戰場的小道士,元山匪早已走得一個沒剩,他們是山匪,早已將同情這兩個字從心頭抹去了,更不會去檢視一個剛剛加入山寨的半大孩子,即便是張河,在爬到山頂之後發現徐言還沒跟來,也沒有再下山的打算,而是當先返回了山寨。
人命不值錢,尤其在這些匪人眼裡。
半年一次的死人飯,撈足好處的大有人在,被那些瀕死計程車兵突然擊殺的也不是沒有,這些元山匪們還要回去交差,將自己的所得分出一半來交給三位當家人,誰都在算計著自己的收穫,一個小道士的死活,沒人管的。
元山寨距離鎮西軍的駐地不算太過遙遠,飛天蜈蚣既然敢把山寨建在祁元山,這半年一次的死人飯才是他看中的東西,不但能得到銀兩,最主要的是,他能從邊軍征戰之後的戰場上得到大量的武器甚至是盔甲。
劫殺過往的行商,是得不到武器的,這也是廖九鳴為何要佔據祁元山的真正緣由。
入夜之後,峽谷裡到處能聽到野獸咀嚼的響動,面對如此多的血食,狼虎甚至能互不干擾,有成群的禿鷲落了滿地,一波波的狼群更是包圍了整個峽谷,返回山頂的小路徹底被一群野獸堵死。
昏死在戰場中心的小道士,猶如昏睡在一片屍山獸海之中。
峽谷中的煞氣已經消失不見了,全都吸入了徐言的左眼,這種異象,是徐言這些年來從沒有遇到過的。
他昏死的時間不算長,一個多時辰之後,小道士已經轉醒。
左眼依舊有些刺痛,不過比之前的劇痛要輕了許多,剛一清醒,徐言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許久才漸漸睜開。
眼前模糊不堪,好像隔著一層輕紗,徐言沒有動,就那麼靜靜地躺在屍體堆裡。
眼睛看來是沒瞎,不過這不重要,如今讓徐言擔憂的,是他如何從覓食的獸群裡穿行過去,吃著血食的野獸一旦發現他這個活人,恐怕立刻就會圍殺而來。
眨了眨眼睛,望向夜空的徐言彷彿看到了一顆離著自己很近很近的星星,那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他眼裡出現的星紋。
在徐言清醒過來的那一刻,他的左眼裡,的確出現了一道星紋的輪廓,很淡,卻十分真實,隨著時間的流逝,這道暗淡的星紋也漸漸隱沒了下去,最後無蹤無跡。
徐言想不通為何戰場上龐大的煞氣會被吸進自己的眼睛裡,既然想不通,他只能歸納到自己天生怪異的眼瞳了。
他能看到許多旁人看不到的東西,能看到這些幽靈鬼怪的眼睛,正是徐言的左眼。
在很小的時候,徐言還無法視而不見,他試過始終捂著左眼,也試著做過一個眼罩,在無法忍受的時候,他甚至用道觀裡的鐵籤刺過自己的左眼。
他想挖下去那隻讓他恐懼的眼睛,但是始終沒有成功。
並非他沒敢下手,鐵籤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左眼,卻如同刺在一塊鐵塊上,竟然連一絲一毫的疤痕都沒有留下,根本就扎不動!
左眼的異樣,徐言已經習以為常了,可是今天這種左眼主動吸納氣息的怪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輕輕地爬了起來,徐言開始檢視返回祁元山的路線。
留在這裡,恐怕天還沒亮,他自己就得被獸群給吃掉,因為峽谷兩側,還在不斷有野獸匯聚而來,死人的確不少,可如果獸群太多,一樣是不夠吃的。
原本就是萬恆山脈的分支,這處祁淵峽位於祁元與臨淵兩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