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念之總是覺得有點不安,想起幾個月前,她與顧溪橋說司馬鈞有意收她為徒之事,對方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還直言要去當醫生。
眼下,對方依舊用那雙清亮的眼眸看她,眸光清澈,溫婉如玉,她微微啟唇,沈念之下意識地一點兒也不想聽。
果然,只聽她說。
“若真是要要我前去,那便算了,司馬先生身份赫然,我這小人物還是不要去的好。”一提起這個人,顧溪橋笑容變淡了好多,本來都差不多要忘了,眼下這好心情又要被毀。
果然,她就知道,沈念之直揪頭髮,拒絕了,這傢伙又拒絕了!
即使是有所預料,她還是不敢相信,她就這麼給拒絕了?
再次拒絕了?
明明就是唾手可得的名利,到時候將會名揚海外,只要她出個面兒就行,沈念之光是想想都為顧溪橋激動,可對方就這樣不動聲色地拒絕了,她知道自己拒絕的是什麼嗎?
“顧小姐,我知道你的志向是當一名醫生,但是你在繪畫這方面天賦這麼高,我真不想看見你把時間浪費在學醫上面。”沈念之正了神色,一臉的嚴肅,她是真心為顧溪橋打算。
尤其是這次海外之行,讓她的眼界開闊了很多,她也學到了很多,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更明白顧溪橋的天賦,華國的藝術界能拿得出手的就那麼幾個,一聽其中一個還不願意來,她都心痛不已。
聽出了她的好意,顧溪橋面部柔和了很多,她給沈念之的咖啡里加了點糖,淡聲一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比任何人都清醒。我喜歡畫畫,這是我的愛好,就算不做司馬鈞的弟子,就算不進雙年展,我依舊喜歡畫畫,也不會放棄畫畫。”
聽到她這樣說,沈念之有些怔忪,她一字一句咀嚼著顧溪橋的話,此時才算真正瞭解她的意思。
藝術界的水也很深,混跡了幾個月的海外,沈念之已經完全明瞭,有時候看到不公平的對待,就算是司馬鈞等人,又有誰敢說自己一身清流?即便是她自己,也不敢說她以後不會沾染一些渾水。
可是從未想過顧溪橋會是這種想法,畫畫只為畫畫,並不在乎那些名利。
若是今天之前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沈念之絕對只是一笑而過,哪兒有這麼淡泊名利的人?
然而這件事卻真真實實發生在她身邊,在她眼前,對方一字一句說,眸光透亮,就算是雙年獎的冠軍也沒能讓她動心。
沈念之意識到,她是認真的。
兩人告別之後,沈念之遮住自己的雙眼,光線透過指縫直射她的眼眸,半天回不了神,手邊的電話響了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她在海外呆了一個月,與洛文朗等人也有許久未見,洛文朗便帶上大臨,一起找了間私房菜館。
“你變化了好多。”沈念之看著衣著光鮮的洛文朗,還有那輛蹭亮的車,面容清俊,不再顯得陰鬱,才發現,這個跟她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人跟幾個月之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洛文朗點了幾個菜,“你是沒看到姚嘉木,他才是真正的變了,不過他今天有事兒,沒能過來,下次我們幾個再聚一次。”
聽沈念之說起這個,洛文朗有點感慨,一晃幾個月,他都覺得不真實,“我跟姚嘉木,很幸運。”
他跟姚嘉木很幸運?沈念之聽不懂,不過也沒有多問,她現在正在煩著,要怎麼去跟司馬先生說這件事。
她不知道,過不了幾天,她將成為這幸運中的一員。
吃完飯,沈念之懷著複雜的心情來到司馬家。
“你說什麼?她不願意?”司馬鈞有點兒不敢相信,他猛然起身,茶水撒到自己的身上也不自知,“你確定她不願意?”
沈念之點頭,“是的,她不願意出面,”抿唇,“如果可以的話,能將那副畫還給她嗎。”
沐雲帆也坐在這邊,下午知道沈念之要去見那人之後就一直等著,什麼都做不下去,直到沈念之過來,卻聽到對方說了這麼一個訊息。
臉上的期待消失,心中浮起了巨大的失落感,沐雲帆一言不發地回到樓上,那幅村莊的油畫就掛在他的書房中央。
樓底下,孟雨凡看著沐雲帆上樓,垂下眼簾,十指深深嵌入掌心。
“念之,這件事你容我再想想。”司馬鈞嘆氣,雙年獎的頭籌,只要是個人就不會拒絕吧?可他沒想到真的就有人這麼拒絕了。
他真的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麼人,能夠面對如此大的誘惑而不動心,他司馬鈞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