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渾身舒坦,拍著田芳的肩膀道:“沒錯!咱們都是皇上的狗,咱們這對狗,就在這江南好好為皇上守家!”
田芳也被拍得渾身舒坦,謀劃立馬出籠,“大人正清掃江蘇官場,拿了不少把柄,現在看來江蘇官場該是一清了。轉督的浙江,該走另一個路子,大人可將查家文案擴散開,最好再搞出一樁大案,以此呼應皇上的佈局。”
李衛有些憂慮:“浙江就靠著南蠻,萬一動靜太大,整得讀書人又學張伯行主政江南那時,群起投奔南蠻,那可麻煩了。”
田芳嘩啦一聲展開扇子,搖頭晃腦,頗有一股名士風範,如果忽略他那禿腦瓢,以及腦後擺動的鼠尾小辮的話。
“該跑的都已經跑了,大人,眼下還留在江南的讀書人,可沒那股心氣。當年《明史》案,牽連江南文人無數,可有人起兵舉事?可有人轉投臺灣鄭家?可有人棄官棄功名奔逃?沒有,有那份心思的,早死得差不多了。願意剃髮,願意謀本朝功名的讀書人,其實心底裡跟田某一樣,都已當自己是狗。”
“只要大人不是火燒原野,而是選著那些本已當了狗,卻虛偽矯飾,總想留個人樣的讀書人開刀,其他讀書人,除了慶幸自己沒挨刀之外,絕無南投之意,說不家”,”
田芳眼裡閃著看破塵世的睿智:“無數讀書人還會相互檢舉,幫大人你省掉查詢更多刺頭的力氣。”
李衛默默點頭,看田芳的目光也複雜了一分。
有了田芳指點,李衛轉督蘇州,動作就格外凌厲。人沒到蘇州,一張大網就已經罩住了浙江。李衛辦事也格外特異,他不是從正式途徑卻抓錢索,而是以他所掌握的江湖黑道,從官場和民間兩面入手,盯住一些關鍵人物,先威嚇他們說在文字上也有大問題,跟查家案是一個路子,然後以他們為節點,透過這些人的供述牽連,將真正有價值的一樁樁文案挖了出來。
雍正四年四月下旬,李衛移駐蘇州時,新設的總督衙門裡,卷宗已經堆滿書房。
沒顧得上去跟蘇州地頭蛇李煦打招呼,李衛就埋頭到他編織起來的這一張文網中,可很快就被又一項震動朝堂的訊息拔了出來。
罷年羹堯撫遠大將軍之職,留朝堂任軍機大臣、大學士、兵部尚書。
如此處置,似褒實貶,朝堂傳聞,年羹堯到京後,似乎還因蔡斑彈劾一事,跟皇上發生過口角。
絕大多數人都認為,這並不意味著年羹堯失寵,畢竟彈劾他的蔡斑,也因跟隆科多有牽連被下了獄。
可思路已被田芳整理清晰的李衛不這麼看,對新政妨礙最大的,一是漢人裡的讀書人,一是雍正的自己人。自己人裡,隆科多滾蛋了,年羹堯把持四川陝甘,一直是獨立一隅,甚至隱有當年吳三桂的風範,雍正肯定也要收拾掉年羹堯。
現在這一步,不過是過渡,畢竟剛整掉隆科多,馬上又整掉年羹堯,朝野人心都要大『亂』,更會壞了眼下推動文案的佈局。
那麼,自己又該如何應對,以贏得聖心呢?
看著卷宗裡那些只牽涉一般讀書人,以及最多府道級別官員的名單,李衛覺得,自己這番動靜,風聲似乎還是太小了。
正盤算時,田芳過來提醒道:“大人該去浙江崇德一趟,給呂家送塊牌匾。”
李衛皺眉,浙江崇德呂家,誰啊?好大的面子,竟要他堂堂兩江總督去拍馬屁。
“崇德呂晚村,在江南文人心中地位崇高,雖已死多年,但其子孫毅有文名,深得江南文人崇仰。大人雖要起文獄,但這晚村先生,地位近似江南儒宗,不可不送個面子去,好穩江南文人之心。”
說起這呂晚村,田芳也是一臉敬慕。
李衛抽了口涼氣,這人地位這麼高?
田芳解釋說,這呂晚村呂留良,早年師從黃宗羲,還有起兵抗清之舉,自家哥哥和侄子也是抗清義軍中堅,為明殉死。而後不仕本朝,專評江南士子的八股文,康熙朝後期,從江南出仕的舉子,不少都受恩於他,以至於在江南隱有“呂子”之稱。
朝廷因他沉心文事,加之康熙倡文治,對他頗為看重。歷任閩浙總督和浙江巡撫,都會送塊牌匾,以示尊仰。
李衛揹著手,在屋子裡踱了好一陣步,忽然問:“你說”。”如果在此人身上作出文獄,效果如何?”
田芳嚇住,連連搖手道:“這可使不得!這是要出大『亂』子的!”
李衛將田芳之前的話丟了回來:“怎樣的大『亂』子?會有多少人起兵舉事?會有多少人轉投南蠻?會有多少人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