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誰?”北嫂冷冷的打量著我,看來她已認不出我了,我連忙打招呼:北嫂,我是大少,怎麼認不出了,北哥在嗎?
北嫂漱完口,擦了擦嘴角的牙膏沫,很僵硬的朝我笑了笑,轉身向屋裡喊道:“胖子,有人找你。”
看得出,北嫂還顯得很年輕,但是面板已變得褐黃失去了光澤,沒有一絲當年我們跟著北哥混事的風采了。
北嫂也沒招呼我進屋,我只能卻有些尷尬的站在那,好在北哥從屋裡出來了,咋一看他和原先並沒有怎麼變化,只是牙更黑了,肚子更大了,穿著個大褲衩,懷裡還抱著個一兩歲的小孩,不過我卻很清楚地感覺到北哥變了,眉目間再沒有原先帶著我們聚嘯江湖的那股霸氣戾氣了,反而讓人覺得很沒落,鬍子拉碴的臉又有幾絲滄桑疲憊的味道,儼然是一個為了一家的生計而殫精竭慮的庸俗的中年男人,這對他而言,不只是可幸還是可悲。
“大少,是你狗日的,這兩年怎麼也不回來看看你哥。你他媽的還站在外面幹個逑,近來進來。”北哥說話的語氣很跟幾年前一樣,讓我心裡感到很親切,對我來說,這種感覺是多麼的珍貴。
我跟著北哥往堂屋走的時候,瞥見設在左右廂房裡的網咖一片狼藉,所有電腦的主機都不見了,只剩下很破舊的顯示器孤零零的亂七八糟的放在地上,那有我上初中那會日日爆滿的熱鬧場面。
堂屋裡很亂,靠近門的地方架有一個繩子,上面曬著尿布和北嫂的|乳罩和內褲,而門後面的尿桶到現在還沒拎出去,旁邊有一個爐子,爐渣隨意的敷在一片片的水漬或尿漬上,屋裡充斥著難聞的尿騷味和奶腥味,我不由得抽抽鼻子,從這些就可以看出北嫂本就不是一個顧家的女人。
北哥把我讓到沙發上坐下後,朝裡屋喊道:“呂麗,你過來抱著猛猛。”
“你抱著不行呀,我還要做飯,要抱著小孩我做個屁給你吃。”
“你到底抱不抱。”北哥瞥見我想笑卻又苦苦忍住的表情,可能感到在原來的小弟前失了面子,不由得大為光火,一邊咆哮著一邊衝進裡屋,隨即裡屋傳來一陣很激烈的爭吵聲。
北哥走了出來,見到我,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坐在我身邊。
“北哥,你的網咖怎麼不開了,這年頭開網咖很賺錢的。”為了避免讓北哥感到難堪,我趕緊岔開了話題。
“唉,別提了,你哥我這兩年點子太背了。”北哥突然變得很頹喪,我甚至懷疑這個抱怨的男人還是那個曾經為了自己的兄弟報仇獨自揣著兩把西瓜刀單挑一個學校的痞子的北哥嗎?還是那個個子不高但總是很酷很讓兄弟們信服的北哥嗎?
“我和你嫂子結婚那一年,也就是前年,我出了點事,喝酒開車撞著人了,花了不少錢,天龍溜冰場都被我賣了,事情了了後,手裡面實在沒錢了,但就在那時網咖的生意也不行了,機子太舊,沒人過來玩,而且你們幾個都走的走散的散,我的心也冷了,不願再混下去做些砸別人場子的事,但是又沒錢更新機器,沒法,我就多整了些黃片,誰知沒幾天文化管理局的人就過來查了,沒收了主機不說,又罰了兩萬塊錢,唉,別提有多倒黴了。”
“北哥,對不起,我們幾個這兩年都對不起你。”北哥以前對我很不錯,但我呢,我突然感到很內疚。
“說這些幹嘛,你們這撥兄弟我最喜歡你,一開始是因為你大少心狠冷靜又下的了手,幫了我不少忙,但後來你令哥哥最佩服的地方就是你能比我還要早得從混事中擺脫出來,幹些有意義的事,比如你現在在一中上學,那還不是鐵定的大學生?大學生總比小痞子有前途吧。不過說實話哥哥也怪過你,也因此而難過,我和你嫂子結婚時,你大少就沒回來喝杯哥哥的喜酒。”
和北哥聊了很久,中午北哥留我吃飯,我說我還有事,就從他那要了強子的號,這時我才知道,他現在在二中那片混著呢。
我打車到了二中,一下車就看見強子正站在校門前抽著煙。我們倆還是高二上學期他過來向我借錢時過一次面,到現在已快兩年了。強子穿著黑色牛仔褲和一件藍色的緊身上衣,釦子故意鬆開了幾個,露出一串美軍士兵戴的銘牌,感覺他比原來更粗壯了,一頭桀驁的長髮,但是臉色卻變得很陰沉,眼睛微微眯著,閃射出陰冷的光,不再像那時一天到晚大大咧咧只知道傻笑了。
見我過來了,強子遞給我根菸,我搖了搖手,說我現在不抽菸了。
“操,你他媽裝啥,是嫌我的煙不好還是一中的好孩子都不抽菸呀。”強子嘴角不屑的咧了咧,不無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