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羽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韓騏身上,耳中聽見他這輕輕的一聲,立刻知道定是事有不對。眼神詢問的看向恩師,卻見韓騏面上浮現出一絲隱約的嘲弄,他緩緩嚥下了口中的湯羹,便放下湯匙,再不肯吃第二口。
南宮羽見狀,便也舀了一匙送入口中。就像剛揭蓋的時候一樣,這燕窩魚翅羹的鮮香異常濃郁,甚至在口中久久不散,讓他生出一種膩味的感覺。但這並不是韓騏面露異色的原因,南宮羽一邊納悶,一邊仔細的品位著。突然,一塊略顯粗糲的東西咬在了牙齒當中。他仔細的嚼了嚼,心下了然。這口感,絕不是燕窩或者魚翅,分明就是銀耳。
韓騏雖然愛好美食,但身為大儒學者最反感的就是別人弄虛作假。就這一口,鴻雁酒樓在他心中的地位立刻便打入十八層地獄再無翻身可能了。
他看著南宮羽眼中露出的瞭然神情,知道自己這個聰明的學生已經猜到事情的前因後果,於是他略含深意的看了看伺立在一邊的常金寶,又看了一眼南宮羽。
南宮羽會意,轉頭沉聲對常金寶吩咐道,“你去忙吧,我們自己來就好。”
常金寶這點眼色還是有的,立刻知道這是不方便自己在場了,連忙點頭,退了出去。
待門一關,韓騏拈了拈鬍鬚,似笑非笑道,“老夫還當你已然能獨當一面,怎的這點識人之明都沒有了?真是太讓為師失望了。”
南宮羽又是羞愧又是煩悶,他開口解釋道,“是我乳孃陳氏……”
“不,別把這個當藉口。”韓騏搖頭,“老夫是怎麼教你的?陳氏可以給你推薦,但最後選擇還是你自己做的。說到底,這是你的問題。”
南宮羽聞言羞愧點頭,“恩師批評的是。”他說著目光掃過面前的飯菜,突然覺得失去了所有的胃口。“恩師,您且坐坐,學生去看看其他菜好了沒有。”說完,他恭敬的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站在包廂門口,南宮羽心中一陣煩躁。他原本宴請韓騏除了確實思念和感激恩師以外,也有著向韓騏證明自己能力的意圖。當初韓騏雲遊四方前曾說過他雖有小成,但還不夠,須得再多加歷練。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歷練的足夠,誰知這一見面,立刻被打了個沒臉。
常金寶,南宮羽心中咬牙切齒的念著這個名字,只覺有細小的怒火自胸中升起。
“進財哥,聽說方才廚下出事兒啦?”樓下一個小廝的話突然傳入他耳中。南宮羽自幼習武,五感比普通人自是強了不少,這樓上樓下距離雖遠,他卻將人說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沒事兒沒事兒。”南宮羽悄悄看去,只見另外個小廝笑眯眯的連連擺手,“就是阿花發現了只大耗子,滿廚房的追著跑了好幾圈才抓到。哎呀,不過你別說,那耗子可真大!”那人一副嘖嘖稱奇的模樣,“阿花從菜筐那一溜追下來,後來那老鼠還跳進了大廚師父正在炒菜的鍋裡了,被燙的吱哇一頓叫啊。真是看的我們笑死了。”
“什麼?跳進炒菜鍋了?”第一個人驚訝道,隨即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沒人,才繼續好奇的往下問。“那菜還能吃啊?”
趙進財一臉無所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擔心什麼,又不要你吃。不說出去誰知道?再說了,咱們那廚房,你懂的。”說完,他擺了擺手,“不說啦,今兒有貴客,掌櫃的盯得緊,我得趕緊回廚房了。”說完,便點了點頭急匆匆的走了。
南宮羽在包廂門口將這幾句話聽的一清二楚,臉色早已變了又變。他抿了抿嘴,抬腳就往後廚的方向走。
常金寶之前聽見了廚下鬧耗子的動靜就緊趕慢趕的跑去了解情況,酒樓裡幾乎沒什麼其他客人了,跑堂的接待的便一個個找了地方躲懶。是以南宮羽這一路向廚下走去竟然無人察覺。
一地的汙水橫流,到處都是爛糟糟的菜葉。肉類的顏色暗沉的可疑,站在廚房的門口就能聞見一股子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若是仔細去看,還能看見有不少黑褐色的蟲子在廚房各處來回穿梭。
南宮羽的臉已經陰沉倒快要結出冰來了。
就在這時候,偏還有一把不知死活的嗓音響起,聲音裡帶著的是一種滿不在乎的油滑,“掌櫃的,這山參老雞還是老規矩用牛蒡根嗎?”
“噓!”常金寶額角一跳,急急揮手,“那麼大聲音幹嘛!作死啊!萬一要是被大人聽見了……”
“聽見了會怎麼樣?”透著冷意的聲音響起。
“傻啊你!你說會——”常金寶轉頭瞪眼,後半句話被硬生生掐斷在嘴裡。他活見鬼了似的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南宮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