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被罰跪了大半日,滴水未進。梁王的旨意是隻要乞顏昊儀不認錯,便不能起身。太廟中的侍衛侍女得自然不敢抗旨,只能任由乞顏昊儀跪著,結果這一跪就跪到了第二日傍晚。
一時間滿朝百官私下都議論紛紛,有人猜測這是梁王在責罰四皇子與正妃不合,有人猜測這是因為四皇子險些讓側夫人滑胎,也有人猜測這是梁王這是為了給呼延家面子,更有人猜測這是梁王對四皇子已經心灰意冷,眾人莫衷一是。四皇子府的人也是人心惶惶。畢竟之前還從未有過皇子被罰去太廟下跪的先例。先前乞顏昊儀痛失白子嶽,在皇陵中一待就是五年,朝堂上已有人暗忖梁王對自己這個原本寄予厚望的兒子是失望之極。現在好不容易將他重新拉回了朝堂,又鬧出了呼延穆一事,朝中已有人開始對四皇子乞顏昊儀的前景感到憂心。
梁國太廟的中殿中供奉著梁國皇家的先祖,所有君王、王后以及有品階的后妃的神位都被供奉在這裡。平日裡,除了皇家祭祀或者重大節日慶典,太廟中是少有人來。而若非皇親國戚,亦或是有梁王的旨意,平常人等也無法出入梁國宗祠太廟。
乞顏昊儀在中殿的青石板上跪了兩天一夜,直跪得兩腿發麻,兩眼發黑。本來乞顏昊儀常年在外征戰,幾天幾夜不眠不休本是家常便飯,但是半月前飛龍澗一役也讓他受了一身的傷,回王府的這段日子為了照顧自己媳婦更是日夜擔憂,再加上心口處近日一直隱隱如火燒般疼痛,於是原本不值一提的懲罰竟也讓乞顏昊儀面色如枯槁,漸漸有些體力不支。
殿外天色漸暗,殿中已亮起了排排的燭火。乞顏昊儀望著昏暗燭光下一排排梁國先祖的牌位,心中苦澀慢慢溢位。
“在這裡對著母妃的牌位跪了兩日,可有所悔悟?”
一個聲音忽然從乞顏昊儀的身後響起,乞顏昊儀心中一驚,趕忙扭頭,梁國三公主乞顏昊瑾身披素色錦袍,就從中殿的大門處緩緩走了進來。
三公主走到殿前的案几前,取了三炷香,點燃,然後手持清香對著殿前先祖們的牌位拜了三拜,將點燃的香□□了案幾前的香爐中,才走到乞顏昊儀身旁,與他並排跪在了另一個蒲團上。
乞顏昊儀十二歲喪母后,姐弟倆就相依為命。乞顏昊瑾對自己的幼弟一直是照顧有加,這些年若無乞顏昊瑾為他籌劃,只怕乞顏昊儀還未成年,就被人害死在異國他鄉了。
乞顏昊瑾只比乞顏昊儀年長了三歲,母妃剛剛過世時,十二歲的乞顏昊儀對即將發生的一切還有些懵懵懂懂,十五歲的乞顏昊瑾卻已如同大人一般,承擔起了族人的興復重任。她為了給自己的幼弟鋪路,毅然決然的嫁給了比自己年長二十多歲的蘇日部族的大汗。蘇日部族人人箭術超群,又一直不肯歸降大梁,雙方僵持不下,梁國王很是頭疼。然而乞顏昊瑾嫁過去後,過了三年,蘇日大汗竟然就點頭來朝拜了,朝中眾人無不稱奇。
乞顏昊瑾與蘇日大汗相濡以沫的過了七八年,大汗病故。按照草原人的舊俗,繼任的大汗可娶先汗的王后為妃,蘇日大汗的長子蘇日紹布當時未立正妃,三月孝期滿後,他就直接連夜獵了一隻鹿跪著送到了乞顏昊瑾的面前,於是梁國的三公主又成了蘇日部族新汗的王后。
蘇日紹布比乞顏昊瑾大了四歲,兩人婚後經過一段磨合期,也是錦瑟和鳴,羨煞旁人。一年後,乞顏昊瑾為蘇日紹布生下一子,是時北部戎狄頻頻來擾,梁王又頻頻示好,再加上乞顏昊瑾這層關係,蘇日紹布便帶著全部族人徹底歸降了大梁。蘇日紹布被梁王封為親王,所有蘇日部族的族人,依舊為蘇日紹布手下的親兵。乞顏昊瑾與蘇日紹布便住進了梁都的蘇日親王府。現如今,兩人已有兩子一女。蘇日紹布常年鎮守北疆,乞顏昊瑾便在府中照看三個幼子。白子嶽離去的這些年中,也是乞顏昊瑾一直在照看著赤霄。
長姐如母,乞顏昊儀對自己的這位長姐自然是敬愛有加。甚至與梁王比起來,乞顏昊儀更懼怕自己的長姐。在梁王面前,乞顏昊儀還會有言辭激烈的時候,然而到了乞顏昊瑾的面前,乞顏昊儀一向就只有點頭應承的份兒。
“可願認錯了?”三公主雙手合十,低聲問道,雙目卻依舊望著面前排排的靈位,不去看身旁的四弟。
“阿姐,你知我從未對蕭婀酈動過心,我不認錯……”乞顏昊儀將身子跪的筆直,頗有不卑不亢之意。
“誰問你這個了?”三公主揮手就輕扇了乞顏昊儀腦袋一下,“跪傻了?蕭家的心思父王能不知?他氣,也是氣你不懂遮掩,不懂忍耐……我今日來,是想問問,對你現在的四皇妃可心懷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