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細眯,便帶上了幾分厲色,梳著高髻,上戴金銀步遙,翡翠一月桂的流蘇髮釵,十分應景,身上是一襲暗寶色繡繁紋宮裝,罩著一層黑色鏤花紋記淺薄外紗,這大概就是那太后了吧。
再往後細看,便看到了她的身側同樣站著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另一個女子。不同於這太后的暗色豔壓,這女子身上是與蘇清差不多顏色的月白色素衫,梳著三環髻,上面飾物頗少,只一支翠色青玉黛微歇上插,腮邊一對碧色耳垂隨著步子細微晃動,眉目柔和,手腕處微微露出幾顆佛珠。
這是…那皇帝的親生母親,尊太妃?和那皇帝的給人的陰冷感覺可是大不相同啊。
這般想著,蘇清身側的李順卻是突兀的擋住了蘇清的視線道:“去做道去虛怕冷的藥膳。”
蘇清身形微頓,收回視線,然後便是對著李順欠了欠身,轉身離去。
而一旁一直盯著蘇清的許皇后看到那多月未見的太后,臉上顯出一抹興奮,就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的立馬扶著身側香嵩的手站起了身。
她在那冷冰冰的椒房殿等了數十日,終於是將太后,她的姨母盼了回來。
一旁的泓祿腳步穩健的走向那許太后,目光深邃,嘴角含笑,就好似一個盼母歸來的親子一般,但身處這圈中的人都知道,許太后一回,這後宮便怕再無寧日了。
蘇清卻是不知前面發生的那暗中風雲詭譎之事,只依舊慢慢的挽起寬袖抬頭看從窗欞之處看到了頭頂皎色的明月。
她大概是猜到了那李順讓她回來的意思了,因為許皇后那怨恨的視線從她出現之後便一直沒有消除過,太后是許皇后的姨母,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哪裡拼的過,只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也不知自己後面的路會如何。
輕嘆一口氣,蘇清環顧了一下四周忙碌不已的眾人,獨自窩在角落拿了食材燉煮起來。
她準備做一道乾薑肉桂羊肉湯,因為那許皇后喜吃羊肉,所以宮中今日特地新宰殺了許多嫩羊羔,羊肉特別新鮮,她正好沾了光,從那地方拿了一塊新鮮的羊肉,而且這乾薑肉桂羊肉湯專治陰冷怕虛之症,自己的小日子剛剛過,卻是不知道為何,淅淅瀝瀝的有些不乾淨,腹部總是鈍痛的緊,正好蹭碗羊肉湯暖暖。
將羊肉洗淨切成塊,蘇清將砂鍋之中放入清水,加入乾薑,肉桂,和一些調味品,然後將羊肉放入其中,用小火燉煮。
蹲在砂鍋前,蘇清雙手置於膝上,目光看著那火光,有些呆愣愣的。
“哎,蘇清,水撲出來了。”曲鞝正滿頭大汗的絞著細肉,一轉頭看到蘇清面前的砂鍋裡面冒出的熱湯水,趕緊提醒道。
蘇清回過神,手忙腳亂的去掀砂鍋的蓋子,卻因為沒有蓋溼棉布而被燙的紅了皮,那砂鍋也因為突然掉落下來的砂鍋蓋子而側翻,灑了一大半。
蘇清抹了一把手,看了看被濺溼的裙襬,隨意的絞了上面的湯汁,便重新換了砂鍋做起來。
裙襬上因為沾了湯汁而變的皺巴巴的,蘇清有些不適應的踢了踢裙襬,將雙手置於清水之中,看著那一塊被燙紅的地方又發起了呆。
水波粼粼,隨著蘇清手指的微動而晃出一圈又一圈的細紋。
湯熬的很慢,蘇清看著因為浸泡多了水而微微泛白的指尖,拿出手帕細細擦了擦,然後彎腰將砂鍋的蓋子掀開,裡面的羊肉有一股特有的味道,因為加了入味的胡椒粉和茴香之類的小包,已經蓋了過去,只剩下那乳白色的湯汁在“咕嚕嚕”的火下冒著泡。
正當蘇清想將那乾薑肉桂羊肉湯盛出來的時候,一個小宮女匆匆忙忙跑過來到她身側道:“尚膳,交泰殿宣您呢。”
蘇清手上一頓,轉頭皺眉看向那小宮女道:“知道是什麼事嗎?”
那小宮女對著蘇清欠了欠身,聲音輕快道:“聽說是尚膳做的金秋小餅入了太后的眼,要賞呢。”
聽到那小宮女的話,蘇清不知道為什麼,從頭到腳都是那冰冷的感覺,太后,入了太后的眼,怕是她才是那太后的眼中釘,墓中刺吧。
蘇清深吸一口氣,吩咐身側的小宮女看著那乾薑肉桂羊肉湯的火,便跟著那小宮女去了交泰殿。
殿上,那戲臺子上依舊是戲子“咿咿呀呀”的聲音,豔麗的戲袍翻飛之際,帶著那婉轉長調的音曲,繞耳的很。
蘇清小心翼翼的走進交泰殿,伏跪於那青磚地上,姿態低恭。
“蘇清?”蘇清伏跪於地多時,第一個開口的人,不是那太后,更不是皇帝,而是看上去十分端莊溫婉的尊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