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狀況還好嗎?」李涯問。
「精神?精神可好了,他剛才可是氣個半死。」警察看了對面的秦雪一眼,那人即刻怔住,呼吸慢慢平緩下來。待李涯過來,聽警察解釋詳細情況,並和警察說明他和秦雪的關係,秦雪都還是一言不發。李涯帶秦雪回去的路上,也沒多問。
李涯上回過來在走廊上踩下的腳印又覆上了新薄塵,其他地方倒不甚明顯。李涯脫去鞋踏上地面,秦雪則是在佇立在玄關,低著頭,說:「剛才,我生氣了。」他咬緊下唇,眼淚又滑落。「對不起,對不起。。。。。。我打了人。。。。。。因為他說都是我的錯,但是我明明甚麼也沒做。。。。。。」
李涯摟過他的肩,拍拍他的頭,說,沒關係,是人都會生氣的。
「原來我和李大哥你一樣,也有脾氣。。。。。。」秦雪一聲哽咽,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他說,他是人,是個活生生的人。但是祇有現在,像這種時候,痛苦的時候,他才有好強烈好強烈,活著的感覺。為甚麼都是這樣的事讓他有這種感覺呢?
象是他拿刀片劃自己的手,看血流出來的時候。
象是夏青凌虐他,痛楚佈滿全身的時候。
象是趙海欺負他,讓他無所適從的時候。
象是聽見李涯有了女朋友,胸口發疼的時候。
象是李涯和劉紫妍交談,沒有留住自己的時候。
象是李涯和別人用溫柔的聲音說話,沒有看著自己的時候。。。。。。
「阿雪,阿雪,冷靜點。」李涯在秦雪額上落下一吻,跟著抱緊他,一邊撫摸他的背部,一邊說,不會的,不會祇有痛苦的。還會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祇是恰好這些事比較強烈而已,會好起來的,一定也有好事情的;想想看,有沒有甚麼開心的事?一定有的。
秦雪吸著鼻子,作了好幾個深呼吸,一下又一下,胸膛起起伏伏;李涯哄孩子似地輕拍他的胸口,此時眼睛適應了還沒開燈的昏暗,路燈投射進來的微弱照明,幫助李涯瞧見秦雪制服上的血漬。「阿雪,還是先洗個澡,把衣服換了?」他說。
秦雪的胸膛持續起伏,包著繃帶那手捏緊了李涯在心口的手,闔上眼,說:「有,有。。。。。。我想到了,有的,有的。」
「甚麼?」李涯問。
「好事情。。。。。。」秦雪埋進李涯懷裡,兩手伸到背部圈住他,聲音透過衣服悶聲傳來:「認識你,是最美好的事,李大哥。」
「嘴巴這麼甜啊,阿雪。」李涯笑出來。
秦雪抬起頭來,「我說的是真的。。。。。。」他注視李涯的雙眼好一會兒,說:「李大哥,我好喜歡你的眼睛,黑得發亮,卻不會刺眼。」
「祇有眼睛嗎?」
「不祇。」秦雪說完,李涯便吻上他的唇。磨擦交錯的水潤聲比外頭忽明忽滅,絲絲作響的路燈要清晰幾倍;突地啪一聲,窗外離他們最近那盞路燈就這麼熄滅了。
「會害怕我碰你嗎?」李涯問。
「不怕,你並不壞,李大哥。」
「那我壞一點試試?」李涯低聲在秦雪耳邊說,帶著笑。秦雪沒能問得明白李涯的意思,親吻來到脖子上時,兩手垂到一邊,捏緊了掌心。秦雪看著李涯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肌膚與肌膚的摩擦,和急促的呼吸聲,圍繞在耳邊。
秦雪本是用鼻子吸吐,漸漸用上了口,窗外透進的微若光線,勉強可見氣息化成白霧。
李涯就在玄關處,替自己和秦雪用手解決了一回。喘息過後,他看著門鎖,一嘆,說,剛才忘了給門反鎖,好在這段時間沒人進來。
「李大哥,你還是不壞。」秦雪說完笑著站起來,拉住李涯的手,向房間走去。
李涯空出的手按開走廊上的燈,見地板的粉塵給自己和秦雪的襪子上了層灰。他問道:「是嗎?這話怎麼說的?」
「很舒服。」秦雪回頭說了這麼一句,稍稍閃過的臉頰讓李涯瞥見一抹粉紅。
那晚李涯留在那兒,和秦雪睡在同一張床上。秦雪睡前的一句話不是晚安,而是:
「原來世界上還有那麼美好的事啊。」
☆、(十七)
???
這會兒是冬末春初,不時下點小雨,雖不至積得滿地水坑,卻也有些零星小窪。
午休時間的地下室人煙稀少,夏青放下畫筆,從角落的油畫間走到靠外側的水墨教室。應采聲正攤開一張畫紙,用鉛筆打著草稿,上頭有著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