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弟子低聲把茶師們斥了下去:“是輸是贏,自有評判,鬼叫什麼?”
負責品判的墨老和東嶺新換上來老茶師交換意見之後,沉聲道:“前後相差不過一個唿吸的時間,因此我們認為,並不能以此判定輸贏,需結合品味,再定輸贏。”
鍾唯唯和梅詢所點的茶被分為十份,以匿名的方式分別送交東嶺、酈國茶師品嚐,再投票決出勝負。
白色茶盞裡裝的是鍾唯唯的茶,黑色茶盞裡裝的是梅詢的茶。
若是覺得白色茶盞裡的茶湯好喝,那就把手中的黃菊投入到白色的水晶碗中。
若是覺得黑色茶盞裡的茶湯味道更勝一籌,那就把黃菊投入墨玉碗中。
是人都有私心,東嶺和酈國的茶師一邊喝茶,一邊拼命轉動腦筋,猜測這到底是誰的茶。
若是自家人的茶,難喝也要投票,若是別人的茶,再怎麼好喝也不能投票。
然而又怕出錯,於是猶猶豫豫,拿著一朵菊花,不知該往哪裡投。
甚至有人已經往水晶碗中投了,又去撈回來放進墨玉碗中。
鍾唯唯端坐檯上,俯瞰眾生之相,覺得十分有趣。
梅詢始終暗自觀察著她的神情,見她怡然自樂,便道:“我觀鍾館主怡然自樂,是十分自信要贏了嗎?”
鍾唯唯搖頭:“並不是,我一點把握都沒有。大司茶名滿天下,我能與你一臺競技已是殊榮,不敢如此狂妄。”
話說得謙虛,表情卻一點都不謙虛。
梅詢看鐘唯唯略有些不順眼,道:“你猜,他們會秉公投花,還是以私心亂投?”
鍾唯唯笑道:“誰知道呢?人心那麼難測。”
梅詢一笑,不再言語。
須臾,投花結束,眾人清點花的數量,水晶碗中十三朵花,墨玉碗中七朵花,誰輸誰贏一目瞭然。
茶師們伸長了脖子,靜等墨老和東嶺的老茶師宣佈結果,結果看到這兩個人都是一副石化了的樣子。
有人等不得,催促道:“這樣也要拖麼?快些!等不得了!”
東嶺的茶師和酈國的茶師們互相鄙夷著對方,向對方扔了一個又一個的白眼兒。
孩子們則互相小聲嘲諷:“一定是你們輸了!”
“胡說!我們東嶺從來沒輸過!”
“以前沒輸,不代表這次也沒輸!”
“等著看,叫你們輸得哭!”
鍾唯唯以為墨老是生怕她禁受不住打擊,便催促道:“是怎麼回事說出來吧。”
墨老咳嗽了一聲,問東嶺的老茶師:“不如你來說?”
老茶師搖頭,微帶懼意地瞟了梅詢一眼,道:“你來說吧。”
好吧,梅詢輸了,再由東嶺人自己宣佈的確是有點不厚道。
墨老勉為其難地走上前去,皺著眉頭,沉痛地道:“經過大家綜合評定,一致認為,今天勝出的人是……”
眾人聚精會神地等他宣佈結果,他卻突然咳嗽起來,而且還咳個不停。
眾人見狀,不由浮想聯翩。
東嶺人都在想,看這個酈國人這樣狼狽沉痛,一定是酈國人輸了。
酈國人則習慣性地認為是鍾唯唯輸了,看墨老這樣難過,難過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墨老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沉痛地大聲道:“勝出的人是酈國芳茗館主人鍾唯唯。”
全場鴉雀無聲。
東嶺人目瞪口呆,傻乎乎地看看鐘唯唯,再看向梅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酈國人也是目瞪口呆,傻乎乎地不知所措,這,這,太不可能了,怎麼可能啊。
鍾唯唯雖然厲害,但也不可能這麼厲害,一上來,隨隨便便就把梅詢給滅了。
這太意外了!鍾唯唯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梅詢。
梅詢平靜無波,微微向她頷首,一言不發地起身,轉身下了鬥茶臺。
動作很快,讓她幾乎沒有機會看清楚他的表情。
東嶺茶師見梅詢就這樣走了,情緒低落地在臺下呆立片刻,也跟著悄無聲息地散去。
不知是誰帶了個頭,酈國的茶師們歡唿起來,大聲喊著:“鍾老大!鍾老大!鍾老大!”
聲音大得驚起林中鳥雀無數,再傳到芳茗館外,東嶺的茶師耳裡,引起無數憤怒和不甘。
有人想質問梅詢,為什麼會輸?
但是梅詢積威已久,無人敢輕易捋其虎鬚,眾人只能眼睜睜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