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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昌德三十七年的八月,悶熱的天地彷彿蒸籠一般,黝黑的大地像被曬出了油,焦黃的樹木‘啪啪’作響,就連蟬都不叫了。

寬闊的黃土官道上,一隊五十左右,隨從模樣的隊伍拎著□□圍繞著四輛馬車緩緩前進。

隊伍前頭,十來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家將揮汗如雨的開路。

隨從們走的汗流夾背,但依然拖著沉重的腳步默然前行,腳下的黃土被帶走,一路行下來暴土揚塵,細細的黃土灰飛撲到每個人的臉上身上,藍灰的衣服都快染成土黃色了。

“這死熱的鬼天氣,半年多不下雨,地都快旱裂了,老天爺這是準備曬死人吶!”翠釵跪坐在車廂裡,熱的臉紅耳赤,忍不住伸手偷偷的支起簾子的一角,湊近臉去準備迎點涼風進來透透氣,誰知一股黃土灰夾著滾滾的熱浪直衝進來,蒸的她差點沒背過氣去。

猛往後退,她‘啪’一聲放下簾子,罵道:“死老天,下火啊!”

“咱們現在有吃有喝的,就是在熱也只是遭罪,要是還在寨子那會兒,這溫度,怕是溪水都幹了。”翠環湊到視窗,看著外頭一片龜裂的土地,嘆道:“唉,這一遭下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這年景,劫道兒的活著都難,何況這些刨地兒的。”

“我記得大伯說過,去年安洲府免了賦稅,有房有地的估計都能存下點糧,而且,太子現在就在安洲府開倉放糧呢,怎麼都能對付過去。”白若有氣無力的搖著扇子,一股股熱風吹的她舌頭底下發苦,她瞟了眼窗外,天空藍地跟水洗似的,一絲雲朵都沒有,晴地讓人絕望,不過……

白若用著定的語氣說:“這天悶成這樣,應該很快就會下雨了,下了雨就好了!”記得前世差不多九月份下了雨,而且下了整整兩天,那場雨,對安洲府的百姓來說,簡直就是天降的救命水。

“但願吧!”翠釵翠環不抱太大希望,實在是這天兒,萬里無雲,不像能下雨的樣兒。

一行車馬走到晌午時分,遇見一處小樹林,隊伍終於停下,準備用午膳順帶著休息。

在地上鋪了墊布,白若坐在樹陰下用清水抹了抹手臉,一陣清爽過後才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

“姑娘,用些奶珞子吧,這天不用該壞了。”翠環雙手端著食盒過來,拿出四色點心和一碗雪白撒著乾果的奶珞子。

這種情況,生火做飯不科學,只能幹噎點心,好在還是停在小樹林,而不是在封閉的彷彿蒸籠一樣的馬車裡。

“從家裡帶出的點心,就剩下這些了吧!”白若咬了一口撒滿白糖的糯米糕,細細的嚼著。

她跟父母已經見過面了,那天激動不已的父親和眼淚不停的母親,讓本來堅定的她也不由產生了幾分惆然之感。

女兒被皇子看中,帶入府中,對一個普通中等縣城的富商來說,這絕對是天掉餡餅的好事,指不定從此就能飛黃騰達,振興家族。不說別的,最起碼二房幾個有功名的哥哥,日後做官派職時有了先天的便利,不用等派官,不用怕被頂替,不管得寵不得寵,有個妹妹在皇子府上,那就是先天的靠山,哪怕被派到窮山惡水,派系複雜的地方任職,也不用怕無原無故的被當了炮灰。

但是,哪怕有如此好處,白再松依然很憤怒,女兒前程已經定了,在他看來不算好,但好歹也不算壞,但被親兄父母背叛的感覺卻讓他很痛苦,整整一天一夜,他和秦百香被關在庫房裡,吃喝都只能從小窗子往裡遞,親生父母就在外面,可無論他怎樣怒罵哀求,都沒人將他放出來。

而囚禁他的罪魁禍首,他的同胞大哥,正笑呵呵的用他女兒的一生,攀通天梯,塔青雲路。

秦百香就更不用說了,成親這麼多年,她頭一次跟丈夫爭吵,並且毫不顧忌白再松就在身邊的事實,用最惡毒的字眼兒詛咒白再槐,整整一夜,庫房裡都是她的叫罵聲。

往日花魅的嘴實在太厲,句句直戳要害,幾乎刀刀見血,聽的本來挺心虛的白家兩老忍不住反唇相激,可沒幾句的功夫就被秦百香壓滅了火,氣的臉紅脖子粗也找不出反駁的話,秦百香以一敵二,將白家兩老被罵的幾乎要腦血管崩裂了。

成親二十來年,秦百香第一次在白家人面前掌握了壓倒性的優勢,可她一點都不高興,回頭看看蹲在地上沉默不語的丈夫,秦百香只覺得身體裡所有點力氣瞬間被抽乾,莫說吵架,連說話的勁頭都沒了。

夫妻倆無語的坐在地上,默默的渡過了一天一夜,直到塵埃落定,才被人放出來。

白再槐怕捱打,夫妻倆在齊上把他的眼睛和臉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