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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考生們面面相覷,心說‘前輩們都說李縣令重視士子,每次提堂必然賓至如歸,讓人覺著像過年一樣,怎麼這次連個座位也沒有?’牢騷歸牢騷,該作詩還是得作詩的。

準備寫時又發現沒有紙,大夥只好可憐巴巴的望著司禮大人,那苟書吏這才回屋拿回一摞白紙,一人兩張分發下去。

有的考生又道:“經承大人,可有桌椅?”

苟書吏抱歉笑笑道:“衙門裡大忙忙的,也沒給各位準備,你們就將就一下吧。”

考生們想自己去找,卻被告知不準離開此地。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將紙鋪在地上,撅著屁股趴下,開始咬著筆頭構思。

沈默如仙人打坐一般,盤腿坐在地上,提著筆卻遲遲沒有磨墨,顯然心思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陶虞臣見了這一幕,更是信心大增,一時間文思泉湧,妙筆生花、花團錦簇的寫完了八首試貼詩……雖然縣令大人沒有規定格律,但經過嚴格應試訓練的陶同學,還是選擇了最規範的詩體。

但他這次不急著交卷了,因為總結上次的教訓,他覺著這位李縣令似乎喜歡老成穩重型的,便也學著沈默的樣子,盤腿坐在地上,耐著性子靠時間。

等啊等啊等啊等,等得他屁股蛋子冰涼冰涼,肚子裡面咕嚕咕嚕,再看那沈默,仍然優哉遊哉的坐著,一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陶虞臣便暗暗咬牙堅持,心說一定不要輸給他!

這時別的考生開始陸續交卷,李縣令拿過來一看,也不求合轍押韻,只要語句通順的便算透過,完全違背了他掛在嘴上的‘學問無小事,字字是大事’的宗旨。

那些透過之後的考生還磨磨蹭蹭在他眼前晃悠,李縣令不耐煩道:“該幹嘛幹嘛去,還等著管飯啊?”

很多人便傻了眼,他們不少人出身貧寒,為了等這一頓好的,從昨晚上就開始餓著肚子了,可也沒處說理去,只好捂著肚子,哭喪著臉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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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堅持了半個時辰,考生已經走了七七八八。這時陶虞臣的臉都憋紫了,心說我要是再等下去,非得拉了褲子不行,那還不成為一輩子的笑柄啊?

便小心翼翼的起身,弓著腰、走著貓步到了李大人面前。李縣令一見他來了,破例抬起頭來看一眼,不由吃驚道:“虞臣你怎麼了?難道昨天晚上也沒吃飯麼?”

陶虞臣乃是殷實人家的子弟,心說我至於嗎?但更不好實話實說,只好點點頭,勉強笑道:“學生快……餓暈過去了,先生能快點放我回去……用飯嗎?”

李縣令趕緊一揮手道:“去吧去吧,你的水平我還是知道的,免檢了。”心中不禁嘀咕道:‘這孩子怎麼這沒出息呢?’

陶虞臣朝縣令大人難看的笑笑,便轉過身去,小碎步往外挪。那兩張精益求精寫出來的詩文,乾脆就沒交上去,不是忘了,實在是另有用處。

這時候,沈默終於施施然站起來了,陶同學才看到,原來人家屁股底下還墊了個書包……陶同學真是欲哭無淚啊,只能捂著肚子快步出去,找一處花樹掩映的幽靜場所,痛快發洩一番腹中的憤懣。

沈默莫名其妙的看著陶同學,心說‘看來是吃壞肚子了。’便將隨筆寫就的詩文交給縣令大人。

李縣令接過來,起先也是無精打采,但當看到《賦悲詩》的時候,不由自主的便默唸道:‘綠荷扶夏出,嫩立如嬰兒。春風欲捨去,盡日抱之吹。對此傷我心,淚下如綆縻。天豈欲我窮?天豈欲我衰?日月自見多,大化誰能持。闌邊禿尾雀,摧老看眾嘻。微物亦有然,聊復酒一卮。”

反覆念著‘闌邊禿尾雀,摧老看眾嘻。微物亦有然,聊復酒一厄。’這句,突然兩行老淚便不自覺淌了下來。猛然察覺到自己失態,李縣令趕緊擦擦淚道:“你這詩做得好,不如老夫也請你‘聊復酒一卮’吧。”

沈默拱手微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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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一刻,縣衙外的照壁牆上,終於貼出了此次縣試的成績榜單。擁擠在照壁前的人們,只見在榜首的位置,單獨寫著‘案首沈默’四個赫然大字,在他之下才是第一等十九名……其中第一個便是陶大臨,第二個是沈襄。另有二等七十名,三等一百四十名,四等三百名,五等二百名,其餘皆是不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