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左右兩旁,各各也有一張長案,案上有四副杯筷,自然都是金盆玉盞,極致華貴。
殿堂中,人們來往,身上都穿著吉服,面上都帶著笑容,但在笑容後,卻也似帶著種不祥的朋影。
他們似乎也預感到將有什麼不幸的事要發生。
但究竟有什麼事要發生?
到此刻為止,誰也不知道。
朱七七被抬進來時,沈浪已坐在左面的長案後。
她雖然已見過沈浪無數次了,但此刻一見著他,還是幾乎連呼吸都完全停止,臉也像火般燒起來。
沈浪正是含笑瞧著她。
謝天謝地,朱七七總算被放在沈浪身旁。
沈浪柔聲道:“這些天,你日子過得好麼?”
朱七七咬住嘴唇,不說話……唉,少女的心。
沈浪道:“你為什麼不理我?”
朱七七眼圈兒紅紅的,像是要流眼淚。
沈浪道:“你……你為什麼傷心?”
朱七七咬牙道:“我當然沒有你那麼開心。”
沈浪愕然道:“我開心?”
朱七七道:“有別人替你換衣服,有別人服侍你,你還不開心麼?”
說著說著,淚珠已掛在長長的睫毛上。
沈浪一笑,道:“你又犯小心眼兒了。”
朱七七道:“我問你……別人說你和她已共同有了樣東西,那是什麼?”
沈浪笑道:“你為什麼總是相信別人的話?”
朱七七無法正面瞧他,只有斜眼瞪著他,他嘴角居然還是帶著那急死人、煩死人的微笑。
朱七七恨恨道:“你不開心,怎麼能笑得出?”
沈浪輕輕道:“我的確有些開心,但卻決不是為了你所說的事。”
朱七七道:“那是為了什麼?”
沈浪聲音更低,道:“你現在莫要問,不久你就會知道的。”
他目中又閃動起那機智的、令人不可捉摸的光芒,朱七七瞧著他,終於幽幽嘆息了一聲,不再問了。
這時,殿堂下兩列長案後,已坐滿了錦衣大漢,他們看來都是快活王的屬下,坐在錦墩上,都顯得有些拘謹。
殿堂兩旁的廊柱後,隔著紗帳,紗帳中人影幢幢,都是身材苗條的少女,自然就是這婚禮的樂手。
但這時,樂聲還未開始,殿堂中靜得可以彼此聽見對方的呼吸聲。這裡自然不熱,非但不見燠熱,反而十分陰涼。
這時,錦衣王冠的方心騎已自殿外大步走了進來,他腰下佩劍已解去,目光一轉,筆直走向沈浪。
他神情看來頗為愉快,步履也十分輕鬆。
沈浪笑道:“今日想必忙壞你了。”
方心騎躬身笑道:“有事可忙,弟子反覺高興。”
沈浪道:“外面情況如何?”
方心騎笑道:“碧空如洗,萬里無雲,天氣好得令人全然不會想起爭殺之事。”
沈浪微笑道:“真的不會有爭殺之事麼?”
方心騎笑道:“周圍數百里外,俱都平靜得很,絕無絲毫警兆,沈公子大可放心在這裡吃酒,決不會有人來打擾清興。”
沈浪大笑道:“看來我今日大可一醉了。”
方心騎道:“沈公子與朱姑娘、王公子、熊公子,正是今日王爺婚禮僅有的嘉賓,四位若不盡歡,那就有些遺憾了。”
朱七七忍不住道:“只有我們四個客人麼?”
方心騎笑道:“武林中除了四位外,還有誰配做王爺的嘉賓?”
朱七七冷笑道:“如此說來,咱們倒該覺得榮幸得很了。”
突然,一個急風騎士匆匆走來,道:“大哥請快準備,婚禮已將開始了。”
樂聲奏起,節奏清悅而緩慢。
十六對童男童女,有的手捧花籃,有的手捧吉器,自紅氈盡頭處,踏著樂聲的節奏走了過來。
這時,卻有四個吉服少女悄悄走到沈浪等四人身後,手持銀壺,俯身為他們各自倒了杯酒。
沈浪微笑道:“多謝。”
那少女卻在他耳邊輕輕道:“娘娘有令,公子若是說出了半句煞風景的話,賤婢左手的尖刀,便要自公子背後的‘神樞’穴刺進去了。”
沈浪斜眼一瞧,朱七七等人面上也微微變了顏色,顯然他們每個人都聽到這同樣的一句話了。
冰涼的刀鋒,已穿過椅背的雕花,抵在沈浪背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