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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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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又是個什麼東西?”當時,坐在我旁邊的曾昭聖一邊用他那筆娟秀的楷書記筆記,一邊小聲問我,“是畢業那個‘畢’字嗎?”

“應該是吧。”我是用猜的,因為印象中讀音作“畢”的字裡面,也只有這個字的形象是能捕鳥的。

不需要太長的時間,我們在課堂上讀熟了這些經常用來解釋六書原則的例字,對於作為“長柄的捕鳥網”的“率”和“畢”,似乎又恢復到視而不見的認知習慣——它們再度淪為“表意的符號而已”,不再像一個藉著“率”字憑空跳出來的捕鳥圖一樣,向我傳達一個陌生而新鮮的世界的影像。

也許我過於鄭重其事,但是,的確直到我“教孩子認字的生命階段”開始,這一個一個的字才似乎又一筆一劃塗抹上鮮活的質感。或者該這麼說:我並不是在教孩子們認字,而是讓自己重新感知一次文字和世界之間初度的相應關係。

三天前學校課輔班一位負責照看孩子寫功課的老師跟我說:“張容的字,實在寫得太醜了!真的很想叫他全部擦掉重寫。”我唯唯以退——直覺是因為孩子對“字”沒有興趣。

回家之後,我找了個題目跟張容談字的“漂亮”、“好看”和“帥”。他承認,是可以把字寫整齊,但是那樣太花時間,“會害我沒有時間玩”。

“如果把你學過的每一個字的構造、原理還有變化的道理都像講故事一樣的告訴你,會不會讓你對寫字有多一點點的興趣呢?”

本頁旁註:踶(音dì)

“不會。”他立刻堅定地回答。

“為什麼?”

“這跟懂得字不懂得字沒關係,跟你講不講故事也沒關係。我知道我的字寫得很醜啊!”

“你會想把字寫帥一點嗎?”

“我想把字寫得讓人看懂就可以了。”

“你不覺得字寫得漂亮一點、好看一點,自己看著也舒服嗎?”

“就跟你老實說吧——”張容說,“帥的人很好,會比較喜歡他;帥的字沒感覺,而且很浪費時間。這樣你懂了嗎?”

“你的意思就是要先玩夠了才會去練習寫字嗎?”

張容慎重地想了一下:“你這樣就懂我的意思了。而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總會有玩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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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輿圖

每當我看見以某地為範圍、而標示的卻非山川道路之類地貌的時候,就會大嘆中文詞彙往往將就先入為主的使用習慣而不計意義之確然與否。“地圖”不就是這樣一個詞兒嗎?

十月上旬我從法蘭克福書展現場扛回來兩軸各有四尺多長、三尺多寬的大圖,一張是太陽系各等星執行軌道示意圖,一張是世界各地主要動物分佈圖。裝裱完成,各自張掛,孩子們指指認認,自然不會認識那些用英文標示的物種名稱,於是翻查字典和百科全書,恍然大悟於動物俗名和意義之間微妙的關連,頗成一趣。但是打從一開始就有爭議。他們稱那張“太陽系星圖”為“星星地圖”,稱那張“全球動物分佈圖”為“動物地圖”。我說不對。兩者都不該有“地”字。

孩子們對於“太陽系星圖”或“星圖”這個詞的運用沒有意見,但是對於“全球動物分佈圖”就覺得冗贅拗口,還是習慣稱“動物地圖”。我說這不是地圖,孩子說叫它地圖又有什麼關係。

我覺得古人稱地圖為輿圖還比較有道理呢。雖然“輿”這個字是指“大地”,由《易經?說卦》中來:“坤為地、為母、為布、為釜、為吝嗇、為均、為子、為母牛、為牝馬、為大輿……”

但是,“大輿”這個用語,顯然是中國老古人所做的一個譬喻,作為本來的字意,“輿”之為車、車廂、轎子這一類的東西必有所受、必有所載,用這個意象來譬喻大地承載一切,就生出“以天為蓋、以地為輿”的意思來。承載著許許多多東西的一片大地,名之曰輿,有何不可?正因為所指稱的是“承載”這件事,圖上所繪製的一切就未必要同地理這個概念有關,偏偏作為交通工具的“輿”,如果是指車,乾脆寫“車”字,豈不通用又好寫;如果是指“轎子”,如今誰還坐轎子呢?現實如此:輿——承載著人類一切的大地——成了個半死不活、跡近滅絕的字。只要與古人古籍無關,我們一輩子也碰不著這個字。

一張圖能帶來的世界觀當然不只一個“輿”字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