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奇忙說:“我是說品性,不是說相貌。過去她跟你一樣單純、天真、無憂無慮……”
葉曼說:“你是說,她現在不單純了?惹你生氣了?”
尤奇不作聲,他不想和葉曼討論妻子。沉默一陣,他側過身,撫著葉曼的臉說:“葉曼,你是個好女孩,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葉曼點頭:“你說吧。”
尤奇說:“現在社會很複雜,有什麼為難的事,你一定要告訴我,你一定要好好生活,要學會愛護自己、保護自己,好嗎?”
“嗯。”葉曼溫順地應道。
尤奇親親她,站起身,抓住她一隻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尤奇回到家中已是晚上十點半,譚琴還在看電視。他進屋時她看都沒看他一眼,那顆懸著的心便落了下來。忽又想起這天是星期六,便匆匆洗了臉和腳,兀自上床睡覺。譚琴上床時他還沒有睡著,心裡極為緊張,如果譚琴要他,他是沒法拒絕的,那他該如何面對譚琴、自己和腦子裡的葉曼?
幸好,譚琴一上床就背對他躺下了,沒有任何親暱的表示。其實,他是做賊心虛,譚琴好幾年沒主動要過他了──這也許是導致他移情別戀的原因之一吧?
12
尤奇脫了皮涼鞋,兩腳交叉擱在辦公桌上,手裡拿著一本加西亞?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在看,邊看還邊搖晃著屁股下的椅子。對他來說,與其在毫無意義的機關生活中消耗生命,不如抓緊時間來補充一點文學營養,享受一點審美愉悅。
顯然,他對機關愈來愈難以忍受了,過去他是不敢明目張膽地看閒書的,特別是在李模陽的鼻子底下。
李模陽則明顯感受到了對他的權威的挑戰,眉心的川字深刻而清晰,不時不快地瞥尤奇一眼。
電話鈴突然爆響,李模陽以極不耐煩的神態抓起話筒,但電話裡的聲音讓他從一個態度傲慢的小官僚即刻變成了一個謙恭的僕人:“噢,陳局長你好……什麼?好,好,我就通知他來。”
擱下電話,李模陽眼神迷茫,語調嫉妒地說:“尤奇,陳局長……讓你去一下。”
尤奇一愣,心裡跳了一下。陳局長是從沒單獨把他叫去過的。他受寵若驚了?不,他還沒有那麼淺薄。他不過是感到意外而已。
他鎮定一下情緒,心想,肯定沒什麼好事。
尤奇走進局長辦公室時,陳局長正踱著步,一隻手背在腰後,另一隻手細緻地抹著油光水滑的大背頭。
“小尤來了?來,坐,坐。”
陳局長異乎尋常的和藹,親自動手為尤奇沏了一杯茶。科員尤奇何曾有過此種待遇?不由得就有些謹小慎微了,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頭,坐在紅木沙發上不敢隨便動彈。呷口茶,清清嗓,才恭敬地說:
“不知局長叫我有什麼事?”
陳局長擺擺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隨便聊聊……小尤呀,進機關好幾年了吧?”
尤奇說:“六年了。”
“嘖嘖,六年了還這麼年輕,年輕好,年輕是個寶呵!你們是早晨*點鐘的太陽,世界是你們的啊!”陳局長拍了拍尤奇的手背,“你的工作嘛,局黨組還是比較滿意的,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也沒出過什麼差錯。”
溺水的魚(23)
“為黨工作嘛,應該的。”尤奇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套話,心想是這麼個套話的環境嘛,別人套得他也套得。
“最近局裡可能要提拔一批年輕人,有什麼想法沒有?”陳局長殷切地凝望著他。
尤奇搖搖頭:“沒什麼想法。”
“呃,沒什麼想法可不行,應當求上進,勇於挑重擔嘛!你有大學本科文憑,寫作能力又很強,條件不錯,要積極地迎接局黨組的挑選嘛!”
局長的神態使尤奇聯想到了那幅漫畫,他看到局長在揮舞一束青草,而他就是那匹馬。只是不知,局長想要他拉哪一套車?無疑,即使他不為青草所惑,也是擺脫不了拉車的命運的。
局長繼續著他的思想政治工作:“我們共產黨人,當官是為了在更高的層次上,為人民服更多的務,為黨做更多的工作,而不是為了謀私利,這一點必須明確。我們的事業需要後繼有人,你應當站得高,看得遠一點嘛!你看我,年過半百,都還不敢鬆懈嘛,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苦苦思考,在改革開放的新形勢下,我們蓮城的城市建設,究竟該有一個什麼樣的飛躍?又究竟要用什麼樣的新觀念、新舉措來推動這種飛躍?”
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