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常山!鄭常山!你剛剛乾嘛去了!”
從後山一路走下來一進村子裡就聽見楊斌扯著嗓子到處喊自己的名字,養了快半個月傷了臉上還全是淤青的鄭常山插著褲兜眯著眼睛往前面一看,一抬眼便看到楊斌滿頭大汗地正從不遠處跑過來。
“你剛跑哪兒去了!咱們今天可是和曹主任說是來辦正事,下午我們可還要回單位呢!就你瞎跑!我找你都找半天了!”
“恩?我就隨便走走,翠花呢?”
淺灰色襯衫黑長褲打扮的鄭常山肩膀上挎著只半舊的公文包,沒了曾經鄭大少這層光鮮奪目的身份,他最近看上去清減了不少。
他終年蒼白的臉頰都因為身體狀況的問題而凹陷了下去,一雙眼睛便顯得愈發黑沉沉的,盯著人看的時候表情也透著股讓人發寒的陰冷,而楊斌似乎也習慣了他這副陰陽怪氣的德行,只隨意的擺擺手開口道,
“跑村口找小姐妹玩去了吧,她那麼大個狼來了都叼不走,剛剛好像還在村口騷擾一哥們被人家司機師傅摁著給我送回來了,真不愧是你親生閨女哈哈哈……話說,我剛剛都去村委會蓋過章了,那投資方派過來的人也答應會去鎮上見曹主任了一面了,咱們倆趕緊把之前發下去的表格趕緊收起來吧,過會兒再回來找翠花。”
楊斌這麼說著,臉上的表情明顯帶著些催促,見狀的鄭常山點點頭應了聲好便也乾脆揹著公文包和他一起往村委會走了。
今天他們會特意過來原本就是因為政府扶貧專案接洽的事,眼下既然那一直隱藏在幕後的投資人願意和他們見面了,這也意味著往後扶貧辦至少十年的專案資金可能都有了著落。
為了這事,曹主任今天出來之前還特意給楊斌和鄭常山各塞了兩包軟中華,話裡的意思也有一旦事情談成往後都少不了他們好處的意思。
鄭常山對此反應不大,畢竟按橋水鎮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在這兒也呆不長了,早晚還是要往市裡調動的。
只不過他心裡到底掛念著他家廉貞的存在,所以接下來該去往何處還有待另說,而恰在他和楊斌說起這事時,在村委會辦公室已經呆了有一上午時間的林橋也恰好在和一個看上去有些怯弱的男人說著話。
和鄭常山他們一樣,林橋今天來主要也是辦公事的,只不過相比起工作上的事,他的老闆陳先生對於能不能找到那個救了他的男人的事顯然要更上心一點。
林橋這幾天因為這個原因走訪了附近的好幾個村子,可是問來問去的也沒找到符合陳京墨要求的那個人,所以今天和那老書記說完投資安排的事之後,他就隨口又把這件事給提了起來。
而聽他將陳京墨當時的情況這麼一形容,老書記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半響卻是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喊了起來。
“您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前幾天下大雨咱們村裡的確有個叫張漸的小夥子上了山,後來回來的時候臉上都摔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話,說起來我那天在村口還撞見他了呢……他今年年紀也就二十四五吧,高中輟學之後就在家裡閒著了,普通話倒是說的挺好……不會那天就是他上山恰好救了陳先生呢?”
聽老書記這麼一說,原本已經不抱什麼希望的林橋的眼睛瞬間都亮了。
折騰了那麼多天可算是找到人了,他要是真幫陳先生找到這個人那所有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當下林橋就讓老書記趕緊去幫他找人過來,自己則在這兒安心等著,而等那叫張漸的男人帶著一臉未消散的淤青出現在村委會辦公室後,林橋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一眼便看到了他此刻正帶在手腕上的那隻若隱若現掩在袖子裡的腕錶。
半個月前,這隻腕錶還在陳京墨的手上好端端戴著,因為是某次和一家瑞士投行合作時對方代表特意挑選的禮物,所以從款式到價格林橋到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
陳京墨在山上受傷回來後就找不到這隻腕錶了,他自己猜測可能是掉下去的時候在山上哪個地方遺失了,可眼下這隻表卻就這樣出現在了這個叫張漸的男人的手上。
而幾乎就在這瞬間,林橋也明白了,為什麼一個人會在明知道自己救了一個有錢人的情況下還始終不願露面的真實原因了。
“張漸先生是嗎?五號那天您去了荒山上對吧?”
林橋微笑著開口,聲音卻顯得冷冷淡淡的,雖然看上去禮數週全卻依舊讓那個叫張漸的不敢抬頭看他,他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臉上的表情也有點心虛,然而在老書記殷切的注視下他最終還是咬著牙點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