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鷹徐徐地噴了一口煙,臉上不動聲色。
梅任放越說越激動,倏地冷冷地說道:“梅某的行徑雖然已經被你窺破了,但我相信你掌握住的證據,未必能令世人心服。”
李鷹心頭猛地一跳,一口濃煙立即噴出,煙霧嫋嫋,把他整個臉龐都給遮蓋起來。
梅任放聲音轉沉。“但,我也知道,如果你想扳倒一個人,自也有你的辦法,況且你有倔牛般的脾氣,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不過,只怕也要費不少功夫……”
李鷹冷冷地道:“不必轉彎抹角,你有什麼條件便說出來。”
梅任放身子在椅上欠了一欠,道:“我要跟你賭一賭,如果梅某能把你打敗,這件事你便不必再管,你若果能打敗梅某,梅某便一死以謝,‘神眼禿鷹’,你敢不敢跟梅某賭上一賭?”
李鷹冷笑一聲道:“按說,一個重犯絕對不可能與李某討價還價,但你這一生還做了不少好事,而且這些錢大部分還是你家的,我便破例答應你。”
梅任放目光大盛道:“君子一言!”
李鷹冷冷地道:“君子?哼,李某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梅任放身子一軟,喃喃地道:“君子!我不是君子,我不是君子……”
“日期?”
“正月初五黃昏。”
“地點?”
“大洪山北峰。”
“時間?”
“申牌時分。”
“好,讓你多過一個新年!”李鷹把煙桿插在腰際,大步踏出去。
梅任放望著他的背影,一時百感交集,分不出是恨是怨還是悔。
第三十六章 決 鬥
爆竹一聲除舊歲,眨眼間已是正月初五。
春寒料峭,凜冽的北風捲起千堆雪,嗚嗚的風聲,聽來有點令人心悸。
大洪山北峰沖天拔起,北風在此處呼嘯而過,仿如百獸低鳴,雪花被捲起,飛舞天上,像一條張牙舞爪來去如風的大白龍。
梅任放在響午已到了大洪山北峰,他屹立在一塊碩大突出的岩石上,一身白衣,衣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久久未曾移動,似與風雪融為一體。
梅任放的腦海跟山上的北風一樣,未曾平靜過。
今日對他來說,關係至大,梅任放亦知道此刻的心情對他絕對不利,可是思緒不絕,腦海澎湃,他又哪能制止得住?
沒有恨,沒有怨,自古以來,殺人償命,乃不易之理。何況,李鷹還讓他有個機會翻身,他尚有何所怨恨?
只有後悔,後悔太過慷慨,後悔當初一開始沒有把握一切後果想清楚,更後悔自己在坐吃山空,山窮水盡之時沒有勇氣,把真相公佈。
“應陽天之死,乃盛名所累,我梅任放呢?今日這地步難道不是被盛名所累而造成的?”梅任放苦笑了一下,心頭突然泛起一個念頭。“人本就是一種充滿悲哀的動物,大千世界有多少個能擺脫名、利、權、欲及情感的糾纏?人又有誰不會犯錯?
李鷹呢?李鷹也絕不能超脫這些圈子之外,他現在看來是一個完美的人,只因為他已有了名和利,也有了一定的權,人生的幾種慾望他已得到很多,他自然不必再去苦苦追求。”
梅任放想到這裡,倏地又生了一種無可奈何之感,心念電轉,一剎那又想起自己即使失敗,但聲總算保留了下來,三五十年之內,只怕一提“賽孟嘗”梅任放這六個字時,還是人人敬仰的。
想到此,精神一振,覺得又有了希望,他不由地長嘯一聲,嘯聲剛起之時,充滿了希望及雄心,到後來卻又漸漸變得沒可奈何及落寞起來。
嘯聲剛止,山峰下驀地又響起一聲長嘯。
這嘯聲綿綿不絕,卻充滿祥和之意。
梅任放心境陡地一靜,忖道:“李禿鷹來了。”
嘯聲越來越亮,山谷回鳴,轟轟發發,震入耳鼓,緊接著一道灰影,疾如星丸向山峰飛上來,嘯如龍吟,鋪天蓋地而來,天地也仿似為之一暗,人如飛馬奔騰而至。
只眨眼,李鷹已立在他面前,嘯聲倏地一止,梅任放的耳鼓仍嗡嗡地響。李鷹這一手已把梅任放的氣勢全然掩蓋下去。
梅任放心頭一凜,忖道:“這禿鷹果然名不虛傳,只內力已比我深了幾分。”不覺有點氣餒的。
“李大俠果然準時。”
李鷹一看天色,冷冷地道:“尚差半刻才是申時!”
抽出煙桿,拿出菸袋,裝了滿滿的一鍋,由於風大,打了好幾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