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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柏榆應了一聲。
陳棋瑜試探地問道:「難道你喜歡中秋?」
「中秋是你們這些有家可以團圓的人才喜歡的。」柏榆答。
陳棋瑜一愣,以為自己觸到柏榆逆鱗,正要道歉,但卻見柏榆臉上並無慍色,因此也不好說什麼道歉之語,但不道歉又不知該說什麼話。如果對方是封皖或是別的朋友,他倒會順著問『為何無家』,但對方是柏榆,他確實是不敢探聽。
柏榆卻悠悠地吟起詩來:「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陳棋瑜見狀,知柏榆有聊的意思,便問道:你不是京城人士?」
柏榆笑道:我是夷人。」
夷人?
陳棋瑜想了一下,卻又覺得有理。柏榆身材高大,肌肉勻稱,五官深邃,眼眸更是罕見的墨綠色,自非中原人士。
我不但是個權閹,還是個外族。」柏榆疊起手來,淡淡地說。
陳棋瑜一時語塞。
柏榆斜乜他一眼,笑道:你在故鄉可有田產?」
陳棋瑜稍一尋思,柏榆該不會以為自己為家人霸佔了別人的田產吧?
思及此,陳棋瑜連忙說道:「單有祖上留下的幾畝薄田。」
「嗯,你現下跟著我,不貪也不會被贊清廉的。」柏榆淡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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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是柏榆知道陳棋瑜為官清廉,但卻不鼓勵他清廉,反而希望他去貪汙?
「不要緊的。」陳棋瑜淡淡答。
別人如何看他,他早不在乎了。不在乎別人眼中的自己,只在乎自己眼中的自己。
柏榆笑著說:你是殷實人家出生的,不知道窮的苦處。」說著,柏榆握住陳棋瑜的手,又道:你這手那麼滑,只有這邊有用筆磨出的繭。」
陳棋瑜不得不去注意柏榆的手。柏榆的手不似柏榆的臉那麼俊秀,寬大,骨節分明,有傷疤,也有老繭,是一雙勞動者的手。
但陳棋瑜還是眼尖地發現,柏榆也是有筆繭的。
柏榆說道:你不曾餓到吃樹皮,也不曾渴到喝泥水,你不曾睡在過野外。唉,你自不曾為錢財而殺人。」
聽到最後一句,陳棋瑜的手抖了抖。在陳棋瑜的觀念中,殺人是罪無可恕的一件事。而他,也自然知道,此刻握著自己的這雙結繭的手是沾滿鮮血的。
陳棋瑜強自凝神,道:我確不曾。」
柏榆說:我也不希望你這樣。」
陳棋瑜倒是有點意外柏榆會說這種話。
柏榆說:「富貴是不長久的。這鮮衣怒馬的生活終是有個盡頭。今天大富大貴,明日就可能一文不值了。若你一朝失勢,誰會接納你呢?」
聽的此話,陳棋瑜有如置身冰窟。他知道自己已被陳家宗室所棄,若有日失勢了,陳家定然不會接納自己。他現在確是無路可退。連自己家族也不願接納自己,這種眾叛親離的感覺,只讓他滿心苦澀,同時又充滿恐懼,彷彿一下成了無根的飄萍,不知身之所以。
他強自凝神,又想了想,心中一動,說道:我是因為九千歲才到了今日的位置,若九千歲要將一切剝奪……」
你以為?」柏榆將他的話頭截住,你以為我說這番話,是要將你從這裡踢下去的意思?」
難道不是?
——陳棋瑜沒問出口。
柏榆嘆氣,道:我若要將一個人踢出局,是不會預先說的。」
陳棋瑜覺得有理。柏榆出手一向極為狠準,往往是攻其不備,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早已喪命。
那麼柏榆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
——陳棋瑜更搞不懂了。
他疑惑地看著柏榆,而此刻的柏榆卻在看著天空。柏榆的側臉非常完美,夷人的直挺鼻子為他的側臉加了不少分,而那淺色的薄唇,墨綠的眸子,在月色中更顯得悽迷美麗——美麗,是一個陳棋瑜一直不會用在男人身上的詞。
柏榆卻是例外。
晚風從柏榆身上拂過,又落在陳棋瑜的髮梢。陳棋瑜默默享受著此刻難能可貴的寧靜,也似在享受此刻的柏榆,此刻的柏榆穿著白色直綴,戴著桃木髮簪,雙眼微睲,神情柔和,猶如畫中人。
半晌,柏榆才又復開口:「今天的月亮很圓。」
「是的,因為是十五。」陳棋瑜給了一個很無趣的答案。
「錯,是因為明天是缺月。」柏榆用手指勾了勾陳棋瑜的髮梢,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