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又把目光轉向流。
他似乎察覺了她的目光,微微偏頭看過來。眸色清冽,長髮如墨,白衣似雪,遺世而獨立……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冷凝用力挪開了目光,沉默了會兒,她深吸了一口氣:“我回去了。”
她轉身離開。
只是沒走幾步,流憑空出現在了她眼前,不由分說攔住了她的腳步。他的眉心緊緊擰了起來,固執地重複了那幾個字:“不要修仙。”
冷凝抱臂而站,將目光投給了虛空。
流對她這副姿態沒轍,遲疑了一些,很難得地告訴了她理由:“你修不了仙,也延長不了壽命。”
冷凝覺得流學壞了,以前他強硬不講道理,現在講了道理依然強硬,總之不管怎樣就是要阻止她。所以不管他說什麼,冷凝都要持著懷疑態度。
沒想到沒能好好說幾句話,又要開始爭鋒相對了。冷凝突然感覺很累,她不想這樣,可是他總不把她的想法當回事。很多時候,他執拗地讓她討厭。
想到這裡,冷凝嘲諷一笑:“除非你時時刻刻看著我,否則你一不留神,我就會逃。一次兩次不夠,那就一百次兩百次。如果你要阻止我,試試看!”
流沉默了。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山間氤氳的霧氣模糊了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在這一刻,這個強勢執拗的男人,身上竟隱隱有些脆弱。就彷彿……被她深深刺痛了。
錯覺吧!冷凝自嘲地想,她收回目光,越過他的身側,一步步離開這個寒氣四溢的山谷。
這一次流沒有攔她。
…………
……
從山底往上,她才驚覺玄天山遠遠比她想象中還要高。從清晨走到日中,她彷彿還停留在山腳從沒有動過一般。
她停了腳步,做了個深呼吸。眼角餘光卻瞥見了一抹白衣身影,霎時怔住。
原來他一直無聲無息地跟著她!
一愣之後,冷凝若無其事地往山上走。
他依然跟著她。
她走,他走。她停,他也停。那模樣就彷彿被拋棄的孩童,緊緊跟隨,卻又不敢靠太近。她突然懷疑方才不是他在強勢阻攔,而是她狠狠欺負了他吧?冷凝心中漸漸瀰漫起了負疚感,突然就想放棄一切跟他走。
可是,當她停了下來,遙遙望向他,說的話卻是:“玄天宮在通緝你,你確定要繼續跟著我嗎?”
他的雙眸一望就能到底,可是即使在最深處,也少有什麼稱得上情緒的東西可言。他只是很平靜地敘述一個事實:“他們奈何不了我。”
“你不是告訴我你不會法術嗎?”冷凝挑了挑眉:“那麼對上修仙者,還是你吃虧一些。”
“我的確不會法術。”流淡淡道:“但我會殺人。”
這有什麼不同的?
冷凝正要說什麼,就聽一個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賀小江!你怎麼在這裡?”
宴生控制著腳下的飛劍換了個方向,向下俯衝。不一會兒,那個愛臉紅的少年就落在了她身側。
冷凝的謊話順口就來:“哎別提了,我被一個鑄劍弟子耍了。他說帶我觀光,結果就把我扔山腳下了。你說倒黴不?”
“太過分了!還好我路過這裡,不然……”宴生義憤填膺,道:“走,我帶你回去。”
冷凝點了點頭。心頭卻疑惑了起來,奇怪了,明明流就站在那裡,宴生卻彷彿根本沒有看見一樣。她沉思著,踏上飛劍時沒留神腳下一滑,宴生即使扶住了她。
“多謝。”
宴生急忙放開她的手,紅著臉,目光閃閃躲躲。
冷凝一笑,剛想調侃他幾句,背脊卻驟然爬滿了寒意,漸漸蔓延到了全身,如芒刺在背。
殺意!
她側頭望去,白衣男子的目光中的冰碎裂開了,摻雜著碎冰的水從那縫隙間狂湧出來。但又那麼靜,就彷彿黑夜裡悄然掀起的潮汐,足以淹沒一切。
流冷冷地看著宴生,墨髮飛散,周身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氣波,驀地盪開。下一刻,四周的草木在那無形的波浪中,瞬間傾塌,滿地狼藉。
“咦,怎麼突然颳了這麼大的風?”宴生在氣波中稍稍穩住身形,非常疑惑:“差點沒站穩,難道我太輕了?”
冷凝這時沒法回答他的問題,她握緊了拳頭,慌忙四處張望。眼前已經失去了流的蹤影。
殺意閃電般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