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提的眸光閃了閃,端起茶杯淺啜了一口,忽地問道:“如果天界不計前嫌,免了你所有的罪責,你願意回去嗎?”
她搖了搖頭:“不回了。”
“如果你發現現在的不夜,不是你想要的霍堯,你也不回?”
冷凝一驚,頓時說不出話來了。她愣了好意會兒,才回答道:“怎麼會呢?不過你怎麼知道他……”
她一口否定,心中卻按耐不住地狂跳了起來。這個問題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一直不想面對,卻又不能一直把縮頭烏龜當下去。可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霍堯,她又該怎麼辦?
攝提垂眸低笑:“我無所不知。”
冷凝只覺得有些口乾舌燥,試著開口兩次,才艱難地把這句話擠了出來:“你為什麼這麼說?”
攝提注視著她好一會兒,眸中含著意欲不明的笑意,好一會兒,就當她快要忍不住繼續追問的時候,他才慢條斯理地回答說道:“我剛剛只是隨口一說,你不要在意。”
冷凝偷偷鬆了一口氣。
室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她抬手給自己連斟了三杯茶,全都一飲而盡,這才覺得稍微好了一些。這期間,攝提淡淡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眸光似水溫柔,卻依然帶著一些散不開的疏離和距離。
她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入魔了……你可曾失望?”
“不曾。”
“那就好。”
“對了,這是你的流劍,上次滄溟城匆匆一別,我忘記還給你了。”冷凝將流劍放到了桌上,說道:“不過流劍不是以前的流劍了,我把饕餮給鑄了進去,它現在算是流劍的劍魂了……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攝提拿起流劍細細端詳,片刻後,又放了下來,緩緩笑道:“冷謎鑄了一把好劍。不過它是你的了,不用還給我。”
冷凝詫異了起來:“你以前死活都不肯給我,現在怎麼就爽快起來呢?”
“你可曾記得在劍閣的時候,我就說過它是你的了麼?那日不肯真正送給你,現在算是到了時機。”
冷凝聽得一頭霧水:“送劍給我……還需要時機的嗎?”
“自然。”
冷凝沒有對他刨根問到底的習慣,只要他不想說,她便問不出什麼,還會自討沒趣把氣氛搞得很僵。所以她見他不多說,便閉嘴不再追問了。
“陪我走走。”
攝提起身往外走,銀髮披散在身後,衣袂如雲,隨著他的動作飄蕩了起來,輕輕柔柔。她看著他的背影呆了呆,直到他走遠了又停住腳步等她,她才恍然回過神來,大步追了上去。
“去哪兒?”她問。
攝提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沒有作答,只是緩步走著。她早就習慣了他這副不多言多語的樣子,扯了扯唇,安靜地跟在了他的身邊。
兩人在城裡轉了一圈,走到了劍池裡,他隨手抽出一把劍掂了掂,隨口說道:“徒有其形而已。”
她聽了這話,笑了起來:“以後就會名副其實。”
“也是,天界第一鑄劍師的徒弟在這裡。”
“不知什麼時候,這個第一的名頭能落在我的身上。”
“當你鑄出媲美流劍的作品,就可以了。”
“是嗎?”冷凝喜上眉梢,“那我回頭一定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攝提看著她,輕輕笑了。
過了劍池之後,就是幻影森林的結界之處了,她看著攝提徑直往哪裡走去,不由叫住了他:“流,那裡是個結界,裡面還有個幻境。”
她還是習慣這樣喚他。
“以前落了個東西在這裡,我必須去取。”攝提側過頭來,風撩起銀色的髮絲,粘在了他優美的唇瓣上。他又補充了兩個字:“放心。”
“嗯。”她彎了彎唇。
差點忘了,他是攝提啊!天界第一戰將。她瞎操心什麼?
“等等!”
在他即將邁步走進結界的時候,冷凝又叫住了他,問出了一個憋了很久的疑問:“你知道,我不是以前的薄姬,對嗎?”
“對。”
“所以以前你才對我那麼冷漠,對嗎?”
“對。”
冷凝的眼睛有些酸,她用力把眼中薄霧眨了去,張了張唇,剛要繼續說什麼,就聽他說道:“不過我悔了。如果時光能倒退,我會……盡力對你好一些。”
她笑了,輕輕應了一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