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爺爺氣得臉色鐵青,拍桌子喝叱道:“你們都別爭了,我們老揚家這三代,到現在為止就出兩個讀書人,一個是老大楊士卿,一個就是阿建。楊士傑、楊士榕,你們這兩個混蛋粗野愚蠢,大字不識幾個,讓你們這兩個滿嘴不講人話的子孫去做主祭的話,我相信老祖宗們會氣得把祭品給踢掉。我決定了,這次就讓阿建來做主祭!”
楊父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叫道:“什麼?讓阿建當主祭,那我以後怎麼當他老子!兒子壓老子,這還有倫常天理嗎?老天爺會打雷的!”
楊伯父也滿臉不屑道:“我們這一輩還沒死光,輪得到這小子當家作主?輩份大過天,這絕對是不行的,楊家會被笑話死掉!”
兩個兄弟這時倒是團結起來了,就為了一個面子。
楊子建倒是鬆口氣,讓他當主祭什麼的,那不是活受罪嗎?
沒想到,常爺爺氣得渾身發抖,大步衝到右邊主樑柱,那上頭裂縫插著幾根曬乾的細枝竹,他拔出一條來,然後像老猴似地撲到二伯和楊父面前狂抽。
嘩嘩譁!
楊父和二伯宛若炒熟的豆子跳躍躲閃。
常爺爺赤紅著雙目悲呼道:“老太爺、大老爺、二老爺啊,你們走得太早啦,今天老漢常達椿,要替幾位老爺執行家法,教訓這兩個不孝子孫!”常爺爺是老楊家最後一任管家,算是半個家主,從小就幫著老太爺管教這群小少爺,後來楊家敗落了,幾乎家破人亡,也是常爺爺出手幫襯救濟,楊家七子一女才活下來,因此二伯和楊父真的視他為尊長,又敬又怕。
楊父首先受不了,別看他經常抽打兒子,但他其實也怕痛的,繞著桌子跑了兩圈,結果逃不掉被抽打了五六下,只好投降道:“停停停,常伯,我同意了,我同意讓阿建當主祭!”
二伯已經逃到前廳,躲在門後喊道:“老六這當老子的都同意,我沒話可說,同意了。”
常爺爺這才抖抖衣服,把細竹枝插到柱頭上,冷哼道:“這次只是小祭、家祭,祭的又是阿建的文章,我拍板絕對沒錯,祖宗也會很高興的。”
三位老叔公樂呵呵地觀旁,雖然都姓楊,但主家和分家過了五服,關係早淡了,他們也捋須點頭同意,七嘴八舌地認為,確實也該培養孫子輩了,難得還有一個尊祖敬祖的長孫。
楊子建看著這一副鬧劇,心頭白眼直翻,苦笑不已地吶喊:別啊,你們快爭,幹嘛不爭下去?我才不當什麼主祭,我根本不懂,也對楊家宗族禮儀這一套毫無興趣啊!
但這裡沒有他這小輩說話的份,說出來可能會變成群嘲拉仇恨,讓這些長輩把火力對準自己。
楊子建在楊家活了兩輩子,非常明白楊家極重綱常家法,這細竹枝抽人的家暴,其實也是從楊氏家族的家法中演變過來的,在解放前,宗族最大,族長一手遮天,家法大過國法,嚴苛的楊家禮教,其實也沒少打殺過人。
確定了主祭人選後,幾個老頭、楊父、二伯、大舅、姑丈等十來個人,就開始分別安排祭品,什麼茶、酒、白飯、生果、年糕和齋菜,還有香、燭、元寶等,都分派給各家準備,然後又翻黃曆找吉時,最後選定下午三點在楊氏家祠中進行。
經過一番折騰,已經臨近中午,親戚們都告別離去。
子設、子珍都像歸巢的雛鳥般,在十一點半準時回家了,然後一家五口中午吃團圓飯,桌上的菜多大了是昨天吃剩下的,但增加了粉幹蘑菇湯、筍乾炒油渣等菜,並將大月餅切分成五份,光是月餅就吃了個半飽。
按禮,本來團圓飯要放在晚上月圓之夜,但子建六點多就得去火車站,因此中午提前吃了。
楊父摸著被抽打出紫痕的手臂,沒好氣地瞪著子設道:“混帳東西,下午別出去玩了,全家都到北幟山去祭祖。”
“祭祖,幹嘛突然祭祖?”子設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天,要好好玩上一天,祭祖多無聊啊,當然不怎麼樂意。
楊父眯著眼,露出不懷好意的神色道:“老子叫你去就去,是不是皮癢癢了?”說完,大有起身拔出細竹枝抽打的架式,這明顯是想遷怒啊!
楊子建連忙跟弟弟解釋道:“二伯和常爺爺要把我寫的文章告訴給祖宗,有句話叫‘家祭無忘告乃翁’,有好訊息,不要忘了跟祖宗講一下,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是臨時舉行一次家祭,很簡單,應該半個小時就完成了,到時你就自由了。”
子設點點頭,叫道:“我聽哥哥的,穿上乾淨衣服去祭祖。”
楊父有氣發不出,有些鬱悶,埋頭扒拉著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