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無秘密,關於楊父工作問題,以及書記與鎮長之間的爭議,全鎮都傳遍了。
所有村民都羨慕楊士傑養了一個好兒子,這種不著調的父親,居然生出了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正應了“歹竹出好筍”那句老話,是楊家祖上積了大德!
楊父一邊洋洋自得,一邊誠惶誠恐,擔心自己一步走錯,連累了兒子——主要是怕連累了祖宗,現在兒子是光宗耀祖唯一的希望,如果自己出錯,給兒子抹黑,那就是給祖宗抹黑,那常伯、大哥、二哥、族叔、大舅、姑丈還饒得了他,非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壓力很大啊!
面對王副鎮長所提的問題,一個是要進鎮政府還是進公司,另一個進了公司要怎麼幹,楊父沉吟了半響,在他看來,進政府當小幹部工資穩定,社會地位高,但沒有錢途,肯定當不了萬元戶。進公司呢,他根本不知道旅遊公司幹什麼,因此望向旁邊的二哥楊士榕、常伯常達椿、姑丈李德群,以及兩位老族叔,還有站在走廊邊的楊母。
見他們一個個面色凝重地盯著自己,楊父忐忑不安道:“進政府工作光榮,進旅遊公司是為了四化建設,也很正確。不過,我想等子建明天回來了,問問他什麼想法。”
王薈笑道:“子建是希望你來旅遊公司的。不過,你親自問問他也好。子建量大,頭腦又聰明,目光比我們這些大人還看得遠,這旅遊公司就是他倡議成立的。他的建議你要認真聽取,雖然他是你的兒子。”
楊父眨了眨眼,有些尷尬地點頭道:“當然當然,我這當老子的面子,也是大兒子掙來的。他是知識分子,進城裡讀書,看的多聽得多見的多,有那麼老師、領導、記者教導他……我會聽他意見的,請您放心,請書記和鎮長放心。”
翌日週六,中午,雨停了。
楊子建揹著揹包,提著大袋小袋,在校門口附近的路邊等了一會兒,然後坐上馬鎮長的那輛半新吉普車,於下午一點半回到了南塘鎮。
車子停在巷口附近的曬糧坪上。
巷口這兩天下大雨,路面泥濘一片,現在雨雖然停了,但巷子內的積水仍然像小溪般湧出來,說明南塘鎮衛生雖然做好了,但排水道之類的基礎設施依然落後。
“謝謝劉叔!”楊子建親熱地叫一聲,提著旅行包和幾個禮物袋子開門下車。
鎮長司機小劉二十七八歲,他對楊子建非常佩服,不僅是他能寫這麼多文章,還在於馬鎮長對他愛護到了極點,天天看他的文章,開會言必稱楊子建,因此非常熱情地笑道:“別忘了,下午兩點半到陳知州古宅,書記、鎮長要帶你去拜會易教授。”
“我記得了。”楊子建點頭道。
在曬糧坪玩遊戲的一群孩子見了汽車,立即圍過來觀看,五六個村民在旁邊指指點點,和楊子建大聲招呼問好,知道這個鄰家男孩已成了一位“作家”。
楊父楊母帶著舒雨、子設、子珍興高采烈地大步走過來,子設從額邊到右臉上有一道紫痕。
“等一等。”楊母疾跑了過來,提了一小籃新摘下來的桔子送給小劉道,“司機大哥,謝謝你送阿建回來,這點水果是自家種的,你可別嫌棄啊!”
小劉笑了笑,很爽快地接了來,吆喝著趕走圍觀的孩子,慢慢開車離開了。
楊父、子設、舒雨、子珍上前把楊子建的行禮拿起來,舒雨和子珍一起提著一個塑膠袋子。
楊子建端詳著弟弟臉上的傷痕,手指寬青紫色,明顯是被竹蔑抽打的,問他怎麼回事。
子設怯怯的看著楊父不吱聲。
楊子建立即明白過來,又氣又怒地瞪著楊父道:“我不是說了嗎,咱家不能再有家暴了,你也答應常爺爺了,怎麼還打人!這麼野蠻封建的做法,楊家會被所有人笑話的!”
楊父瞪了子設一眼道:“你問問這個小畜生,上午美術課早退,老師都找到家裡告狀了,丟臉啊!我問了半天,才知道這畜生跑到竹林裡抓筍蟲玩——別扯什麼給哥哥炸筍蟲吃,筍蟲一天能抓幾隻?你腦子就是不長記性……”
楊子建頭痛,對楊父道:“爸,道理可以慢慢講,子設貪玩,你罰他抄作業不是更好嗎?打孩子是不對的,甚至是違法的,家暴嚴重的話,還會被警察抓起來!我採訪南劍市城西派出所寫了一篇文章,汪所長跟我講過,很多家長把孩子打傷了,結果被抓到拘留所關了起來。”
楊父最怕“嚴打”了,吃了一驚道:“真的?這國家管天管地,怎麼還管老子打兒子?”
楊子建一本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