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領事說,“我會向伯勞鳥提出一個要求的。我會尋找到她。”他輕輕的碰了碰瑞秋的小腦袋的下巴,那小下巴彎進了小脖子裡。
馬丁·塞利納斯突然朗聲大笑,接著又哭泣起來。“我們最後的要求,”他說,“繆斯會答應請求嗎? 我沒有請求。我只希望完成我的《詩篇》。”
霍伊特神父朝詩人轉身看去。“那東西有那麼重要嗎? ”
“哦,是啊,是啊,當然啦,是啊,”塞利納斯氣喘吁吁地說道。他放下空空如也的蘇格蘭威士忌的杯子,手伸進包裡,拿出一把稿紙,高高舉起,似乎要展示給大家看。
“你們想要讀讀嗎? 你們想我讀給你們聽聽嗎? 啊,又思如泉湧了。讀讀以前的那段。
讀讀我在三個世紀前寫的《詩篇》,我從沒發表過的《詩篇》。都在這了。我們都在這了。我的名字,你們的,這次旅行。你們難道沒看見……我不是在創造詩,而是在創造未來! ”他扔下稿紙,舉起空瓶子,皺皺眉頭,就像聖盃一般舉著它,“我是在創造未來,”他埋頭重複著,“但是需要改變的,是過去。是一個瞬間。是一個決定。”
馬丁。塞利納斯抬起頭。他的眼睛紅通通的。“這個明天將要殺死我們的東西——我的繆斯,我們的創造者,我們的毀滅者——它在逆著時光旅行。啊,隨它去吧。汶次,隨它帶走我,拋下比利一個人。隨它帶走我,隨這首詩在那中止。”瓶子舉的更高了,他閉上眼睛,將它扔到遠處的牆上。玻璃碎片反射著靜寂爆炸的橙光。
卡薩德上校走了過來,長長的手指放在了詩人的肩膀上。
房間在幾秒鐘內,似乎由於簡單的互相接觸而變暖了。雷納?霍伊特神父正靠在牆上,現在他也走了過來,舉起右手,拇指和小指相碰,另三指豎立,這動作包括了他自己,也包括了他身前的這些人,他輕聲說道:“吾赦免汝。”
凜冽寒風颳擦著外牆,嘯叫著吹過筧嘴,吹過陽臺。一億公里外的戰場上的光線將這群人浸沒在血色之中。
卡薩德上校走到門口。大夥分開了。
“大家睡個覺吧。”布勞恩?拉米亞說。
之後,領事獨自坐在鋪蓋裡,傾聽著寒風的尖叫怒號,他的臉枕在揹包上,把毯子拉上來蓋著身體。許多年來,他都不曾像今晚這樣。今晚,他倒頭便進入了夢鄉。
領事蜷緊的拳頭支著臉頰,閉上眼睛,睡著了。
尾 聲
領事醒來時,巴拉萊卡琴的聲音悠揚飄來,起初,他還以為那是夢境中的暗流。
他坐起身,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於是裹著毯子走了出去,來到長長的陽臺上。還沒有破曉。天空仍然燃燒著戰場的火光。
“不好意思。”雷納?霍伊特說,從他的樂器上抬起頭。牧師蜷縮在他的披風下。
“不要緊,”領事說,“我差不多要醒了。”這是真的。他記不起什麼時候睡過這麼舒服的覺了。“請繼續,”他說。那些音符尖利清晰,但是由於風的咆哮,幾乎聽不見。
霍伊特似乎正和高山峻嶺上的寒風一起彈奏著二重奏。領事幾乎無法聽清楚。
布勞恩?拉米亞和卡薩德上校走了出來。一分鐘後,索爾?溫特伯也來到了他們中間。瑞秋在他的臂膀中扭動,向夜空探去,似乎她能抓住那裡的明亮之花。
霍伊特彈奏著。破曉前的那一小時裡,寒風越來越猛烈,筧嘴和峭壁也開始演奏,它們就像要塞冰冷巴松管的簧片。
馬丁?塞利納斯出現了,抱著他的頭。“別他媽的尊敬宿醉之人,”他說,靠在寬闊的欄杆上,“如果我從這麼高的地方吐下去,吐出來的東西要花半小時才能著地呢。”
霍伊特神父仍舊埋著頭。他的手指飛速撥弄著那小小樂器的琴絃。西北風越刮越猛,也越來越冷,巴拉萊卡琴演奏著對應部,它的音調激揚而活潑。領事和其他人蜷縮在毯子和披風中,微風變成了洪流,那無名的音樂亦步亦趨。這是領事曾經聽到過的最古怪,也最優美的交響曲。
寒風湧動,咆哮,減弱,最後平息了。此時,霍伊特也結束了曲子。
布勞恩?拉米亞左右四顧。“差不多要出太陽了。”
“再等一小時。”卡薩德上校說。
拉米亞聳聳肩。“為什麼要等? ”
“對啊,為什麼? ”索爾?溫特伯說。他朝東面望去,日出的惟一跡象是東面星群的微弱柵欄。“看上去今天是個大晴天。”
“開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