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甚至還能聽到白朗之呼吸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有些急。
就這麼僵持了一陣,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到頭頂處急速掠過一聲夜鴉的啞叫,鏡月未央才微微垂下眸子,覺得有些侷促。
白朗之的目光像是在責備她,讓她心虛得無所遁形。
她是知道,白朗之為什麼肯留下來,他也是個有野心的男人,並不像外表上看起來那樣雲淡風輕不問世事,只是他的野心跟出身貴胄的聞人櫻離並不同,他只是對征服這個天下,征服那種難以逾越的高度有著單純的狂熱。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但每個人都為著自己不同的執念而活,而白朗之此生唯一的興趣,恐怕就是坐在亂世之中笑看風捲雲起。
這一路走來,白朗之確然幫了她許多,登基為帝也少不了他的功勞,看似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一個人,其實要比任何人都冷漠強硬,而這對於有些心軟仁慈的她來說,無疑是性格上的一種完美彌補。
是以這回她的做法,才會讓他覺得失望和憤怒吧?
可是她也很煩躁,如果聞人櫻離對他冷血到底,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為難了,可偏偏最後的關頭,他卻救了她一把,雖然前一刻,也同樣是他阻攔了她逃亡的生路,不過這其中的意味已然有了不同。
鏡月未央不喜歡欠人人情,如果沒有清算清楚,會讓她擱在心裡記一輩子,所以到了最後,她終究還是選擇放他一馬,沒有追殺到底。
這樣一來,再次面對那個男人的時候,除了“敵人”之外,就不會再有任何其他的情緒。
嗯,就是這樣的!
鏡月未央不無歡欣地勾了勾嘴角,想通之後心下的負罪感驟然減少了大半——不錯,她只要對得起自己就夠了。
見到鏡月未央彎起的唇瓣,白朗之不由得蹙起眉頭,前一刻還是一副心虛認錯的表情,一眨眼就換上了歡愉的神色,她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誰都可以,但是那個人不行。”
冷薄的唇瓣輕輕動了動,喉間卡著很多話,最後說出口的卻是這麼一句。
“啊?什麼?”鏡月未央一愣,抬頭看著一臉煞氣的白朗之,有些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表示沒有聽明白。
白朗之難得有耐心地重新解釋了一遍:“你可以喜歡上任何一個男人,但是那個人不行,自從你坐上了那個位置之後,你們這輩子註定只能是敵對的關係。”
白朗之說這話的時候,口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不容任何的辯駁。
“嗯。”鏡月未央心頭滑過一絲冰涼,微微垂下頭,側開目光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的。”
口吻卻滿是遺憾,她自己不自覺,聽在白朗之耳裡卻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在那短短的半天之內鏡月未央和聞人櫻離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鏡月未央看似心軟,但實際上卻是硬得像石頭,當初彥音走到她身邊幾乎就是有九條命也快玩沒了,對他更是規避得決絕,半分也不見動搖……他承認,他有些吃醋,有些……嫉妒。
不為別的,只為那個人可以輕而易舉,影響到這個女人的抉擇,而他整天整日跟在她身邊,卻始終無法再靠近半分。
夜深風涼,山坡下迎頭捲上的夜風吹得衣襬沙沙響著,手臂上一瞬間就長滿了雞皮疙瘩,鏡月未央忍不住揉了揉手臂,覺得有些冷。
“我們回去吧。”
抬手拂開白朗之微微鬆開的五指,方才他捏得緊,掌心都捂出了一層溼汗,拂落之後迎風一吹,手背一陣沁心地發涼。
鏡月未央蜷起手,轉身就要離開,夜風揚起她的髮梢,月光落在耳墜處晶瑩的紫水晶上,閃閃爍爍,莫名的耀眼。
白朗之黑眸一縮,在剎那間竟然覺得有些刺眼,好像鏡月未央這一拂手這一轉身,就會成為最後的訣別,就算她再怎麼表現得親密和善,但實際上除了她在乎的人,其他任何人哪怕是天宮上的神仙,她都決計不會多看一眼。
忽然間,白朗之心頭一空,忍受不了這樣的冷落,不等鏡月未央邁開步子便又再次抓上她的手背,這一次拽得更加用力,幾乎要把她的指骨都捏碎,鏡月未央疼得輕哼了一聲,回頭冷然瞪了白朗之一眼,言語下已是隱隱有了怒氣:“你這是幹什麼?”
白朗之沒有回話,回答鏡月未央的是一隻快速掠過髮梢捂上眼睛的大手,還有隨後傾壓而來的冰涼的薄唇,散發著一種奇花異草的幽幽清香。
跟之前的強吻不同,這一次白朗之的動作很小心,小心翼翼得像是一碰就碎的幻境。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