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沉,趙棣騎在馬上,仰視站在城樓之上的人。一身盔甲披風,劍眉鳳眸,俊朗稜角分明,一改往昔的紈絝不羈,看上去沉穩又粗獷。
有馬蹄聲傳過來。
他側頭看了一眼,是蕭尚書。蕭尚書含笑對他說道:“王爺莫急,您很快便能得償所願了。”
他倒是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女兒有這麼大的造化。先前嫁給一個不起眼的皇子,卻能母儀天下,垂簾聽政。如今又有這樣一個蟄伏的梟雄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先前還有些顧慮,擔心和魏王結盟後,他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可見識了他對女兒的一片痴情,他自然就放心一些了。再說了,先聯手將江嶼扳倒再說,到時候要除掉魏王,總歸要比除去江嶼簡單一些的。
目下他要的只是美人,而他要的是權勢,並不衝突。
蕭尚書下意識挺了挺身板。這個時候,彷彿已經感受到那種權傾朝野,一手遮天的感覺了。
趙棣沒有說話,目光盯著那個身影。
就如蕭載所言,他很快就要得償所願了,應該開心才是,可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離得那麼遠,雖然看不清她的眼神,可是他卻彷彿感受到了比先前更多的鄙夷和蔑視。
她就是那樣高貴,高高在上,他做再多,使盡一切手段得到她,卻始終是卑劣無恥的存在。
感覺越來越強烈,伴隨著氣憤。
迎面吹著瑟瑟寒風,趙棣一雙粗礪的手緊緊握著韁繩,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那又如何?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就算她一輩子瞧不起他,他也要和她糾纏在一起。她不是看不起他、覺得他無恥嗎?他就要她一直留在他這個無恥的人的身邊。
城門將破,江峋的援軍還未至。
有人走到趙衡和蕭太后身邊,行禮道:“皇上,娘娘,還請兩位從密道先行離開吧。”
說話的是神機營的謝修,眉心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是當年岐關一戰受傷所留下的。
趙衡看到他,想到以前他是不太喜歡他的,覺得他寡言少語,相處起來有些悶,不如皇叔公風趣。沒想到現在,皇叔公和他祖父聯手逼宮,而這個他不太喜歡的臣子,卻在他的身邊保護他。
趙衡搖搖頭。
他看著兵臨城下,忽然不怕了。
以前他總覺得自己已經很厲害了,可是現在才發現,他還是太稚嫩了。不知道現在知道錯了,還來不來得及。趙衡穩重的說:“朕是一國之君,是絕對不會丟下自己的子民不走的。”
他自己殉國不要緊,但是母后不能死。
謝修想勸他:“皇上……”
趙衡看著他說道:“謝將軍。”
“臣在。”謝修拱手。
他問他:“你自小習武,曾經跟著沈將軍馳騁沙場,可曾當過逃兵?”他見他看著自己,心中自然是明白的。謝修從軍以來,英勇無畏,是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自然是從來沒有當過逃兵的。
他看向遠方,目光堅定的說,“朕也不能當逃兵。”
他一張清秀的臉滿是篤定,繼續對謝修說,“謝將軍,你替朕將母后帶出去吧。”
他是不想讓母后跟著自己死的,那是他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
蕭太后聽著身側兒子的話,在這種時候,欣慰他又成熟了一些。她淡淡說道:“哀家也不會離開的。”
她要看著那些亂臣賊子被拿下,是絕對不會貪生怕死的。而且她知道,他一定很快會回來的。他對她雖然沒有情,可是他有對先皇的義,是絕對不會丟下他們母子不管的。
趙衡張了張嘴想勸她,可他清楚母后的性子,他現在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那也好,至少他們母子是在一起的。趙衡想了想,心裡平靜了很多。
城門將破的聲音……趙衡有些緊張,下意識看了一眼母后。忽然看到了什麼,大聲叫道:“母后!”
趙衡睜大了眼睛。
蕭太后緩緩朝著面前走去,看向下面的趙棣。
風將她的寬大的衣裙吹起,梳得一絲不苟的髮髻上,步搖輕晃,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一張精緻的臉被凍得有些發紅,看向城樓之下計程車兵,大聲說道:“你們都是大齊的將士,真的要追隨這兩個謀逆犯上的逆臣嗎!趙棣,蕭載,你們二人口口聲聲喊著‘誅奸臣,清君側’,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奸臣,你們心裡最清楚!”
下面計程車兵都抬起了頭。
蕭尚書當即道:“太后和那奸臣早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