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彤兒心下突然有一種釋然的感覺。那一件你擔心,一直擔心得堵在你心口間的事,終於突然發生的時候,就會感到那種釋然。她彷彿一下子輕鬆起來,竟然沁出一絲微笑,靜靜看著眼前這個就算在陰暗的唐門中仍可堪稱最為陰暗的男人。
暗宗的聲音低沉:“明宗已然召集各房,想要一月後將二長老推上明宗之位。”
玉彤兒道:“然後呢?”她的語聲平靜,竟然還帶著一絲戲謔。
暗宗藏在面具下的面容禁不住抽動一下,語聲卻依舊平靜:“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玉彤兒不語。
暗宗道:“我一直都知道,十長老中,二長老的才具最足,野心也最大。唐七虛不過想獨攬大權,為自己的一支謀得更多的利益。但二長老的想法決不止於此,他想要的,是廢棄我唐門千年的制度,要徹底改變唐門。”
玉彤兒不語,目光中卻有禁不住的驚異。只論他看人這般的精準,便知道暗宗果然名不虛傳。
“身為唐門子弟,唐門的利益是第一位的。為了唐門,結果比過程更重要。所以即使你們做了這許多的事,但事情已經發生,我也不會為難你們,因為蜀中已經禁不起再一次的動亂。但這件事卻不行,唐門的榮耀決不能廢棄!”
玉彤兒忍不住接話道:“就算如你所說,你難道看不出來,唐門制度的弊端麼?”
暗宗微微搖頭:“你出身玉家,玉家崛起至今多少年?不過一百餘年。而關中左家呢?龍馬牧場?金刀盟?天殺盟?白蓮教崛起到灰飛煙滅又用了多久?大明建國到現在又有多久?除了那些不入世的佛教門派之外,哪一個門派能屹立千年不倒?多少赫赫揚名的勢力家族如今已悄無聲息?為什麼唐門能一直屹立江湖?”玉彤兒默然不語。
暗宗接續道:“盛極而衰,天下事莫不如此。唐門傳承千年,從來沒有稱霸江湖,但也從來沒有陷入覆滅的危機。我曾經思索了很久,終於明白了我唐門先祖的睿智。十二人制度不是為了唐門的崛起,而是為了最大程度限制唐門這無窮的巨獸發揮威力。先祖看透了世事,所以才給我們定下這樣一個制度。十長老丶共同議事,可能會拖沓冗餘,可能會錯過良機,但也讓我們不會冒進,不會犯下致命的錯誤,不會成為江湖的公敵,所以也才不會敗亡!唐門不需要稱霸江湖,唐門需要的是穩定地延續。”玉彤兒從來沒有想過,事情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暗宗停了半晌,方續道:“二長老有他的想法,而我有我的。我堅信自己是對的,而且我想二長老也是一樣。我也許不能說服你,更不可能說服二長老。所以,我只好用別的方法。”
玉彤兒驚道:“你準備如何?”
“此刻離打回召開還有一月的時間。在大會召開之前,二長老必須退出長老會,至於理由,是心灰意冷還是抱病歸隱,你們自己想。總之,你們退出這是非之地,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調養身體,不是很好麼?如果大會真的朝我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我只好公佈一切的真相。
“給你一個最後的忠告,離開這個並不適合你的江湖吧。”
暗宗的人影已經消失了很久,玉彤兒仍然愣愣地站在月光中,直到月亮慢慢沉下,被高高的圍牆擋住,再也看不到月色的光輝,玉彤兒才一跺腳,轉身走進了屋內。
看著猶自熟睡的丈夫,玉彤兒狠狠咬了咬嘴唇:“我就再幫你這一次吧!”
如今 兄弟
玉彤兒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朱煌正容道:“你有沒有想過,唐仲生的‘死’,其實不過是存在於唐孟生的口中和心裡而已,你可曾想過,‘暗宗’,可能就是唐仲生?”
這話一出,石破天驚!
玉彤兒愣愣半晌,才勉強反駁道:“怎麼可能?”心下卻想到了許多事。唐仲生的突然失蹤,暗宗對唐孟生超乎尋常的關心和寬容,特別是暗宗阻止唐孟生暗殺唐七虛的計劃,現在想來實在像是一個哥哥對走錯路的弟弟展現的關懷。而隱瞞唐七虛之死,則十足是哥哥對淘氣弟弟的縱容。
朱煌微笑道:“先假設這個猜測是對的,我們再重新審視一下唐人平的死。暗宗說是因為唐靡為了阻止唐孟生繼續錯下去,如果我們加上這個前提,再看一下,就會發現一些有趣的事情。你說過,在遇到暗宗第一次襲擊後,唐靡曾經找過唐孟生,當時因為你在身邊,所以她只能問唐孟生,那白衣人是不是真的想殺唐人平。現在想想這句話,你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蟬兒恍然道:“因為她之前在和白衣